林诗看见他乖乖的闭上眼,翻了个白眼,苏锦几乎秒睡,沉稳的呼吸声传来,还真有点催眠。
林诗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苏锦,林诗这个视角,还能看见他的长睫毛。
林诗不动声色地往后挪挪,却差点踩空,林诗稳住心神,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俩,这算谁比较主动,楚河泾界早就已经拋之脑后,她缠人身上,偏偏他还挺主动的贴进。
这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怎么了?”苏锦幽幽转醒,正偏头过来看着她。
林诗被他这么一吓,没扶稳,摔下床去,还不算太疼,林诗揉了揉屁股,心中莫名有火,贼喊捉贼道:“还不是怪你,位置全让你一个人占了,我都没位置了。”
几缕头发乱糟糟地飘了起来,贴在她脸上,她生气地胡乱甩在身后,那双小鹿似的圆眼,正狠狠瞪着他,看上去极为恼火,却在苏锦眼里,毫无杀伤力。
真可爱。
在林诗质问的眼神下,苏锦竟然笑出了声,好看的眉眼弯弯。
林诗恼羞成怒,没有理他,径直走进了洗漱间。
早晨的校园总是格外地充满生机,阳光从孩子们稚气的脸上溜过,调皮地在孩子身边流连,不时吹动他们的衣角,一路目送着他们进入校园。
林诗和石彩对视的那一霎那,她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又细又长,占据了小半张脸,已经结了痂。
见林诗一直盯着她看,石彩连忙拉下自己的头发,遮住了那半张脸,头也埋得低低的。
林诗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一边的坐得板正,头高高仰起,像只高傲的孔雀,她的身边好像从来都不缺小跟班,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耀眼的存在。
小学的孩子他们天真的外表下也会藏着自己的私心,他们知道每天穿漂亮裙子的女生家里一定不会太穷,每天带好多好吃的零食一定不会太穷,因为父母根深蒂固的思想,导致在他们眼里,能够穿好看的裙子,吃好吃的零食那才是她们的好朋友。
他们学着大人的模样,讨厌异类,排挤着异类,而在他们的眼中,石彩就是那个异类。
石彩爸爸是个村霸,遇到了她妈妈,像是小说情节一般,漂泊无依的女孩喜欢上了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少爷也自然喜欢这个坚强向上的少女。
石彩爸爸家自然是赞同的,因为石彩的妈妈不要彩礼,而且还能管住石彩爸爸,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们欢欢喜喜的结婚,婚后几年,他们有了一个孩子,石彩爸爸确实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可在石彩一岁时,石彩妈妈意外撞见自己丈夫偷拿家里钱去镇上赌钱,当晚,在石彩妈妈声泪俱下中,石彩爸爸索性不装了,开始大摇大摆找她妈妈拿钱,不给就是一顿毒打。
石彩还记得那幕,在昏黄灯光下,男人面露凶相,一手扯着女人的头发往手臂上绕圈,妈妈美丽而又柔顺的长发此刻却成为防止她逃跑的利器,扯得头皮生疼,一缕一缕地掉落,可这样还不够,男人另一只手化作拳头,不停地往女人的脸上身上招呼。
男人的咒骂声和女人的哭喊声响彻天地,而这间房间的正中央是两个结婚照,两人在照片里脸上洋溢着的幸福快要溢出屏幕,却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
石彩记得妈妈最后几年,她都是利落的短发,泪也已经流干了,从最初的反抗乞求,到如今的麻木不仁,家里越来越穷,穷到只能给石彩一个人吃,每到这时,石彩妈妈总会摸着她的头,脸上会展现丝丝笑意:“我的彩彩以后一定要漂亮,到更远的地方去,离开这个村,这个村吃人……”
那是一个冬天,彻骨的寒意并不是单薄的外套能够抵挡着,这个时候石彩已经五岁,是一个能记事能帮着妈妈的做事年纪了,她这天将田里的藕刚摘回来,进门就看见自家里出现一大批人,她从人们的嘴里听到:
她的爸爸死了,出老千,被人打死了,妈妈被人群簇拥着,她久违趴在爸爸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妈妈是爱爸爸的,爸爸爱妈妈吗?
石彩觉得不爱,如果爱妈妈,又怎么会打妈妈呢,应该像陈曦爸爸一样搂着她妈妈,那才是爱。
可妈妈说,爸爸是爱她的,在她的印象里。
石彩怕妈妈又哭,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可她心里知道,那只是妈妈的幻想而己,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仅仅是为了留住那份仅存的念想才不断的划开火柴,试图让自己相信的那份执念,成就最后的死亡。
妈妈死了,死在了她以为爸爸最爱她的那年,死在了石彩的七岁,那年她要上小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