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寂繁云温和了不少,对裴见酩的管束也越发松散。
除去传授些心法要诀,最近她几乎没怎么过问裴见酩的去向。
一大早的,寂繁云就倚在了亭子边闭目调息。
她恢复的不错,只穿件轻薄的单衣也不再觉得凉。
沏了壶新茶搁在桌上,清香驱走了梦魇留下的憋闷。
虽说晨间的鸟鸣雀跃嘈杂,倒也没怎么影响她神游九天。
“看来是好些了。”
远远的,尧破云就看到了她的自在样子。
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恰到好处地落进寂繁云的耳朵里。
“破云师兄,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自从他们接了长老的位子,事务繁杂便很少互相走动,再加上尧破云本就是个严苛律己的性子,这些年除了公事,他几乎从未离开过巽临峰。
尧破云笑着坐下,将手中的檀木盒子放到寂繁云面前,阵阵槐花的清香散了出来。
“巽临峰高寒,峰顶那颗槐树前两日才刚刚开花。记得从前你就爱采槐花蒸来吃,今日正巧得空,就拿来给你尝尝。”
他换掉了平日的玄色衣袍,也散开了头顶的齐整发髻。松散下来的青丝垂到碧蓝的单衣之上,温柔清雅正像刚入山门时的样子。
“师兄今日,就只是来给我送吃的?”
寂繁云低了些声音,灰亮的眼睛望着他,这些日子她养胖了些,人也看着柔软不少。
问出这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听什么答案,但面前的尧破云反常的温和。
她感觉,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样的师兄了。
尧破云确实怀了些私心。
虽然二人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私下相处,可他最了解自己这个师妹的脾气。
紫光岭的事太过严重,倘若换做当年的寂繁云,怕是会将秦越昭打出山门才能消气。
“秦越昭戾气太重,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我已经惩罚过他。今日我来,也是特意来给你和鹭影赔罪的。”
还真是个尽心尽责的好师父。
寂繁云在心里嘀咕着,果然他今日这副样子是别有用心。
或许是还没完全恢复,养懒了的心神尚且柔软。
鼻尖槐花的清甜加上小麦的醇香,熟悉的味道竟勾起了寂繁云的委屈。
“看来秦越昭真是你的得意弟子,师兄居然肯为了他来赔罪,”寂繁云忽地将手边的碗推远,“果然没那么好心给我送吃的。”
尧破云看她闹起小孩子脾气,宠溺的笑容将眉眼都扯弯。
上回她这样蛮不讲理还是十来岁的时候。
“师妹误会了,这碗槐花确实是送来给你尝鲜的,赔罪是次要,来看你恢复的如何才是正事。看,赔罪的礼物在这儿呢。”
将碗重新推到寂繁云的面前,尧破云带着笑,伸出手轻拍右侧的宽大衣袖。
他给鹭影备了礼物,一份带足了诚意的贵重礼物。
“给鹭影的?什么好东西,先拿来给我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寂繁云伸手就想去抢,却被尧破云闪身躲开,二人就在狭小的亭子里追逐起来。
玄履踢蹬木栏,尧破云跳至溪流之间,微风挟起他的衣摆,展开在飞溅的水珠中如同一朵蓝莲。
轻跃翻出栏杆,不甘示弱的寂繁云也追上去,被水汽打湿的衣裙绿意更深,拳脚交锋之中宛若泼墨山水。
察觉到木阶上轻快的脚步,尧破云挡开长剑,抽身跳回木廊,正正好落在兴冲冲的裴见酩面前。
“你就是鹭影吧。”
裴见酩一惊,慌忙将手中的物件儿藏到身后。
面前的尧破云玉簪蓝衣,清俊的脸上眉眼带笑,温柔和蔼的神色看起来与平常判若两人。
“来得正好,这是巽临峰长老尧破云,日后叫他大师伯就行。”
寂繁云挥去身上的水痕,平整的衣衫又恢复青翠,正要招呼二人坐下,抬眼却看到尧破云衣摆干爽。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无论何时都能保持这副齐整的样子。
“弟子鹭影见过大师伯。”
看着裴见酩行礼,尧破云的眼神落到了他身后,木刻的小人儿雕工细致,青丝长裙显然是寂繁云的模样。
这位六皇子还真是心思颇多啊。
眼中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尧破云笑笑,轻拍他的肩头。
“不必客气,今日我来是为了你和秦越昭的事。”
听到这话,裴见酩绷紧了身体,赶紧看一眼寂繁云,他和秦越昭多次冲突,难道师伯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对面的寂繁云微微点头,递来的眼神分明是让他安心,裴见酩这才松口气继续听下去。
“秦越昭修行之路顺畅,本就心气颇高,再加上天乌宗各位师长对他格外期待,这才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
我早看出他戾气过重,可没想到他竟敢做出残害同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