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实不相瞒,我二人若是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恐怕会性命不保。
常掌门,你要仙骨我可以给你,但请你帮我们这一次。”
“不必了。”
递回了令牌,常枢焕踉跄着站起来。
似乎被抽干了力气,他的声音低微,几乎快要随风飘散。
“既然你们不属于这里,那你的仙骨我也不能拿走。
寂姑娘,你既然从三百年后而来,那能不能告诉我,枢垣他活下来了吗?”
寂繁云摇摇头,看他神情越发落寞,又赶紧开口解释。
“书札中关于枢垣长老的记载不多,只提到他伤重就戛然而止,您有没有成功救活他我不得而知。
但前辈,书札上也并未记载他的葬仪,所以枢垣长老或许得救了也说不定。”
他当然了解自己的弟弟,若是生还又怎么可能杳无音信呢。
笑了笑,常枢焕没再出声,只是兀自向着屋外走去。
常枢焕失魂落魄的背影在日光下如同幽魂,寂繁云不由得感到后悔难过。
没想到救下他反倒让他深陷无措之中,她的自作主张反倒把常枢焕拖进了绝望。
她早该明白的,三百年前的玄光宗没有修出仙骨的人,也没有她寂繁云。
日头升了又落,一切似乎陷入了死局。
越发虚弱的寂繁云连椿沐术也驱使不了,常枢焕一个人守在了屋子里,帮着弟弟延续着毫无意义的生命。
他将掌门令牌给了寂繁云,允许他们自由出入秘境,可藏枫却始终没有动静。
面对焦急的二人,白玉如意只是静静躺着,并没回答一遍遍重复的问题。
再一次从紫光岭无功而返,疲倦的寂繁云昏睡了过去,裴见酩背着她,脚步也有些虚浮。
刚踏入院门,一道强大的戾气迎面而来。
堪堪闪过的裴见酩再稳不住身体,连带着寂繁云一起倒在地上。
被摔醒的寂繁云伏在地上,良久才回过神来,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面前人的异常。
月光下的常枢焕带着反常的邪魅笑意,本就俊俏的面容此刻竟带上了些妖冶。
“常掌门,你这是?”
“我寻到办法了。”
痴笑着的常枢焕手中捧着一个白玉葫芦,细口大肚,流转着金色光芒。
只一眼,裴见酩就认了出来,那就是苻温所说,收服业火的法器。
“常掌门,你这是要干什么?”
锁紧了眉头,寂繁云沙哑着嗓子试探,常枢焕此刻的状态不对,为了救自己的弟弟,他似乎走上了邪道。
“你可知道这法器从何而来!”
常枢焕笑起来,疯魔的笑声尖利刺耳,葫芦肚子里的业火此刻几乎要烧透那法器,赤红的光芒照在常枢焕失神的脸上。
“是枢垣剖了自己的仙骨,跟藏枫换来的,而这法器,正是他挖出的仙骨所化。”
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寂繁云竭力嘶吼起来,她尽了全力想要叫醒常枢焕。
“常枢焕!法器中的业火一旦放出,不仅整个玄光宗会毁于一旦,就连人间也会重遭劫难!常枢焕,你清醒一点,你是玄光宗的掌门啊!”
“掌门?哈哈哈哈哈,身为掌门我殚精竭虑,日日奔走只为稳固宗门。
业火之灾本是天降,若不是身负掌门之责,我为何要去镇压,又为何要牺牲自己的弟弟去换这收服业火的法器!”
那赤红的光芒燃得更盛,几乎要将常枢焕全部吞没,他漆黑的双眼之中光明尽数消失,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深洞,喷溅出无尽的幽怨。
“是神带来的业火,也是神取走了我的仙骨,我只是不想再替那些神仙做事,我要救我的弟弟有什么错!这本就是他的仙骨我拿回来又有什么错!”
狂风中,彻底堕魔的常枢焕打开了怀中的法器,业火喷薄而出瞬间变成火海,滚烫的灼热眼看就要将一切吞噬。
一道刺眼的红光自西边飞来,烈火和亮光之中,寂繁云和裴见酩完全睁不开眼。
直到火焰消失,那亮光逐渐暗下去,二人才看清那从天而降的东西。
是藏枫如意上镶嵌的绛枫宝珠。
此刻那雕花镂空的红玉宝珠变大不少,刚好化作了一个玲珑囚牢,四窜的业火被收拢在其中,奔逃着将囚笼碰撞旋转。
一道黑色的光芒正盘旋在玉珠周围,看样子,是那至阴黑气压制了业火。
眼看业火已被藏枫控制,寂繁云也来不及再想如何处理,只能先拉上了裴见酩,去追逐那跑远了的常枢焕。
他现在已经堕魔,手里又拿着仙骨,不知还会捅出什么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