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不过挥舞十下就停住,尧破云的怒斥如同洪钟,穿透了飞溅而下的瀑布,回荡在山谷之中。
瀑布下的一众弟子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纷纷抬头向上张望。
“不争气的东西!”
尧破云拿起桌上的瓷杯扔出去,破开水幕击在山石之上,稳稳嵌在了石壁之内。
青石崖壁顷刻间布满裂纹,可那瓷杯却完好无损,就连一丝破损都无法寻出。
“好好跪在这里思过反省,瓷杯何时落水,你便何时回屋。”
尧破云甩手离去,留下秦越昭一人跪在原地。
脊背处传来的灼痛烧的他脸颊发烫,从小便是天之骄子的他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又是寂繁云,秦越昭咬紧了牙关,浓烈的恨意死死将他缠住。
要不是试剑大会那日,她当众说自己杀意太重,师父怎么会对他这般偏看。
秦越昭死死盯着那嵌在崖壁中的瓷杯,飞瀑冲刷之中它依旧纹丝不动,显然,他还要在这里跪很久很久。
天边的鱼肚白还未染上绯色,裴见酩就早早到了练功场。
山边的雾气起了又散,晨间的山风很凉,穿行在枝桠之间,带上了丝缕松柏的清香。
空荡的场地紧邻崖壁,湿润的青岩上剑痕交错。
裴见酩伸手抚上去,纵横的沟壑几乎穿透山石。
她的剑法还真不错,轻啧一声,裴见酩偷偷感叹着。
耳边传来呼啸,瞳孔骤然收缩,裴见酩慌张躲过身后飞来的寒意。
当啷一声,一道白影没入岩壁之中。
“按宗门传统,拜师时我该送你佩剑。可你那剑玄铁炼制成色不错,我想你大概用顺手了,也没必要再换新的,就给你备了新的剑鞘。”
寂繁云的声音依旧清爽悦耳,轻柔的脚步停了下来,恰好的距离正能看清裴见酩的脸。
她换了身黑衣,飘扬的发带将发丝束高,本就清瘦的身形更显干练。
注意力全被石缝中的剑鞘吸引,裴见酩只顾着端详她的回礼。
流畅的银白泛着波光,几颗黑色灵珠嵌在其上,金粉描摹的鹤纹繁复,朝阳照射下光泽耀人。
不等指腹触碰,他便感受到了汩汩流动的灵气。
“这些灵珠......”
“小考人多眼杂,还有长老坐镇,你那墨粉的把戏怕是不好过关。这灵珠是鲛族尾尖鳞片炼制,灵气精纯可以帮你伪装。”
没想到寂繁云会考虑到这些,裴见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怎么,是剑鞘有问题?
见他沉默半晌也不回应,寂繁云走上前去查看,一把将剑鞘拔了出来。
她的力道用的刚好,剑鞘完好无损,一丝裂痕也看不见。
“不喜欢?”
寂繁云不悦地皱眉,他灵脉断绝,就算送他灵器也难以驾驭。
这几颗珠子还是自己特意挑选的,墨黑的色泽恰好与他的玄铁剑相衬。
不识好歹的东西。
“不是,我还以为你会随便拣点破铜烂铁丢给我。”
裴见酩从她手中拿走了剑鞘,小心擦拭着粘在上面的沙砾。
银白美则美矣,就得仔细打理才能维持洁净。
“像你这样打理,怕是一天擦十遍也不够,你的玄铁剑呢?”
寂繁云的眼里攀上了笑意,语气难得柔和。
玄铁剑立在远处的草地,裴见酩小跑着去拿。
白靴穿过草丛,踩起一片露珠,天青的衣摆掠过潮湿的叶片,溅起的露水将他的衣摆打湿。
看着他提剑而来,寂繁云的唇角不自觉勾起几分。
裴见酩不那么混账的时候,确实很有少年气。
“名字没有,剑鞘也没有,枉费了这上等玄铁和精致的打磨了。”
寂繁云接过玄铁剑,它就这么大剌剌地跟随着裴见酩。
不加保护的剑身饱经战乱,剑刃却依旧锐利。
“这把剑是母妃赠我的生辰礼物,她说:‘你无灵脉,佩剑内自然也无剑灵,一柄死物而已,何须取名’。”
寂繁云没料到这样的回答,想要劝慰却只看到裴见酩移开了目光。
“从前有剑无鞘,自然缺着半份灵性。如今它完整了,也不再是死物,你要取个名字吗?”
“谁说佩剑必须要有名字,你的剑有名字吗?”
“碧穹。”
满意地看着他被自己的回答噎住,带着笑意,她将玄铁剑放入了剑鞘。
银白光芒霎那间流淌起来,墨色宝珠也被点亮,闪耀着蓝紫色宛若星空。
寂繁云早在剑鞘上施了法术,剑鞘合一便有灵气缠绕,无需擦拭便可自洁。
剑身围绕着柔和的灵光,裴见酩却无暇接剑,只是定定望着寂繁云。
莫名的暖意裹上来,光芒中的寂繁云如梦似雾,美的有些不真实。
见他怔愣,寂繁云语带调侃轻轻挑眉:
“你若是不知道取什么名字,我倒是可以代劳,不如就叫......”
“不必不必!玄铁剑就挺好的。”
仔细瞧他,裴见酩的目光闪躲着,看起来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好,它是你的剑,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