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温却是笑了一下。
小天愣了。
虞晨不装了?因为装不下去了。
季予温当年差点就和虞晨一样了,但他的结局和虞晨完全不一样。
季予温在装不下去的时候已经可以不用装了,但虞晨不行,他要生,更要活,所以他要装。
季予温现在就想去看看虞晨是怎么从失控中让自己变得正常的。
这个过程是季予温缺失的,也是现在不可能再经历的了。那他就去看看虞晨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
即使他们的病因和病症都大相径庭。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想掩藏。
季予温笑了,并不是高兴,或许是……某种激动。
“定位给我,别告诉他我去了。”
小天则以为是她家少爷心软了,就很快地发了定位过去。
不过他们的地方,让季予温很难不被发现。
季予温发信息给小天,让她出来。
他说自己有话要和虞晨单独说,但怕虞晨不愿意见他,就先在车上等着,让小天把虞晨劝上车。
小天其实也聪明。
她知道虞晨现在不一定想见她家少爷,但是少爷都想来和解了,她是该偷摸摸地把虞晨劝上车,让她少爷和虞秘书好好的聊聊。
小天就说那车是她们开过来的车,然后把钥匙给虞晨,让他可以不用在这里待着了。
季予温开了一辆他没有让虞晨开过的车,虞晨状态很差,所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好像开个车门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力气一样,他又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车里也很快灌满了凉风。
虞晨上车后,甚至没有插钥匙。
车里还是冷的。
虞晨就那样坐着,失魂落魄的轻声低语着一些不成句子的字词。
那些字词断断续续的,有的甚至轻到连音节都算不上了。
就好像是虞晨在轻浅地叹息一样。
车里有些暗,因为窗户外有一层防晒的透明的黑色覆盖膜。
虞晨的身上依旧是那件单薄的衬衫。
他好像已经被冻麻木了一样,嘴唇也有了干裂和死皮。
眼睛被凉风吹得生疼。
虞晨解开衬衫手腕处的纽扣。
那是季予温扣上的,他不喜欢把手腕处的扣子解开,即使这样穿衬衫的时候袖口那边会有些紧。
那个纹身周围其实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小疤,季予温上午没发现,可能是房间里的光照的。
那些疤是指甲陷在肉里后的伤口愈合时留下的。
像是要徒手挖去那片皮肤一样。
虞晨的喉咙发出一种有些怪异的声音,像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那种声音听着会让人也莫名有一种窒息感。
那种声响没持续多久。
虞晨突然像是哮喘犯了一样的抽着气,但其实他没有哮喘,所以他没有“药物”来缓解,他只能这样承受着这样的煎熬。
逼真的窒息感被虞晨自己施加给自己,或许那也是假的,但给虞晨的感觉就是真的。
但他不会把自己真的憋死。
虞晨抖着手移开车前的镜子,他不想从那个镜子里看见他自己。
如果他此时再看一眼镜子,那么他就能看见后座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从隐匿变成那样明目张胆的坐在后座上花的时间不少,他看见虞晨伸手移动镜子的时候连呼吸都停了。
但虞晨没再看镜子。
虞晨有些脱力的趴在方向盘上,因为刚才才从窒息中解放,他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身边的空气。
虞晨的右手紧紧握着自己左手的纹身。好像是要自纹身处把他的手臂折断。
自我折磨与某种无理由的执念相互争抢着,彼此叫嚣着要占据他这具身体。
但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甚至把他自己的位置都挤走了。
虞晨的手机没有带在身上,不再有东西能缓解他了。
他神色痛苦的像是有谁要将他割裂,或是粉碎。
虞晨的口中逸出某种悲痛又煎熬的似低吼的音节。
声音不断加重,变得有些狠戾。
前面是对那个突如其来的悲惨的难耐与煎熬,现在,则是对自己受骗的气愤,以及对施骗者的仇恨。
那个人不只是一个骗子,更是一个人渣。
他对虞晨施加思想和心理上的禁锢,一边又不断的虚情假意的劝说虞晨能走出去,以此来试探虞晨是否被他成功的囚在了身边。
虞晨是不幸的,但对那个人来说或许是他的幸运。
虞晨曾经那样信任那个人。
把一切都交付给他。
虞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开始哭了,他的哭声没有被压抑,但也没有多大声。
很快哭声便停止了。
虞晨在座位上坐了许久,然后把左手的袖子放下。
他开始发抖,是冷的。
他的神情也开始变了。
虞晨快要调整好了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见了后座的人。
季予温很快地拽过虞晨的右边胳膊,虞晨猝不及防,身体直接被带了过去。
身体直接卡在了两个座位的中间,他的下巴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不轻地磕了一下,随后便是胳膊上传来的被拉扯的痛感,他疼的轻叫了一声。
季予温另一只手钳制住虞晨的后颈,虞晨因为疼痛而闭起的眼睛猛然睁开。
那双眼睛里此时有惊恐,有愤怒,甚至还有一丝迷茫。
季予温看着虞晨露出的这个他早就想到了的神情,莫名愉悦,他勾了唇,看着虞晨。
原来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