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的婚事不是小事,倘若你心中有归属,一定要告诉爹爹啊。”
单茸乖巧点头,又重新端起茶给老父亲喝。
单逢时接茶时眼神深邃了几分,“那天,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听见别的事情?”
书房里安静了几分,单茸浅浅应声:“听见了。”
单逢时低叹一声,手盖在单茸的头上轻抚着,“我从前觉得你年幼不懂事,所以从来没有与你说过这些事,但这段时间,爹爹发现你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哭闹的茸茸了。”
“有些事情,爹爹还是要告诉你的好……”
单茸也没有想到单逢时会主动和自己说起拥家失势时的事情。
原来拥缚礼的父亲拥狞是单逢时从朝中一手提携上来的。
单逢时身任丞相,替皇帝出谋划策做决断,也势必背一些黑锅,惹了朝中不少文官。
当时以武职入朝的拥狞个性不羁,没人拉拢他,他丝毫不顾忌言官的文辞,反而巧舌如簧,常常在皇帝面前让一些文官下不来台。
因此被单逢时所看中。在单逢时的辅佐下,他很快官任执金吾,掌管京中安定。与流安公主成婚后不久,还诞下长子拥缚礼。
流安公主的母妃还有一子,是已经敕封的威王。
当初天子尚未登位,先帝几度有意改立太子,将皇位传与威王。
朝中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并不喜欢威王这个小自己几岁的皇弟。
流安公主与威王同母所出,关系自然亲近一些。威王每年进京时都会留宿流安公主府几日,自然也和拥狞有了些往来。
那时有密折呈上天子面前,言明威王在封地操兵起军,策划谋逆之事,而京中的执金吾亦是他的同谋。
天子将此事交给单逢时处理调查,又怕他对拥狞有私,于是让沈褚一并处理。
沈褚于封地调查,查明密折里提起威王练兵之事属实。
天子本就对威王有怨气,便借此事处理了威王。威王被夺去王位贬为罪民,发配北方。
受此连累的拥家被捕入狱,在天子的默许下,单逢时暗中放走流安公主,让她带着独子乘马车出逃。
却没想到沈褚的军队发现了出逃的马车,一路逼到崖边,流安公主不愿意承认拥狞谋私之罪,而后坠崖以死明志。
沈褚的兵没有在马车中找到拥缚礼,一路寻下山,发现他被一个女子救下,若不是赶来的单逢时从中相劝,恐怕两边已经兵刃相接。
拥家满门已绝,拥缚礼又是公主遗孤,单逢时主动提出收养他,天子于心不忍于是同意了。
当初沈褚用刑拷问拥狞,拥狞死也不愿在罪诏上落印,没想到最后死于刑台上。
就在不久之前,曾经呈上密折状告拥狞的官员因贿赂罪入狱,他主动交代了当初诬陷拥家之事,天子知道此事有亏与拥家,遂并未声张,暗中处理了。
单逢时面色沉重,似有些不忍和愧疚:“虽然拥狞之死是有其他人操纵陷害,但毕竟当初调查案件时我并没有查清真相,才导致了冤案。”
“我送缚礼入学堂,教他学明识理,以后也会让他步入朝堂,不仅是因为愧疚,我看得出他有那般野心。”
单逢时忽然惨然地笑起来,“我也老了,总不能一辈子占着这个高位。”
单茸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单逢时轻拍着单茸的手,像是询问一般:“为父想告老还乡了。”
原来单逢时是想在告退前,替单茸在京中寻一个好夫婿,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单茸紧紧搂住单逢时的手臂,依偎地靠在父亲怀侧,“我不愿嫁人,要陪父亲一同还乡。”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如京城繁华有趣的。”
“只要和父亲在一起就好了……”
单茸做梦也想不到有这样的好事。她不用主动劝着单逢时离开危险的京城,他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按照单逢时的安排,他想让拥缚礼开始接手了解一些政务的事情,等他束发后以后,天子自会替他安排官职入宫。
到时候单茸也嫁出去了,他便可以辞官,带着几个贴身的仆从返乡。
自古奸臣难善终,这是他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的结局。
单茸叫他把自己出嫁的安排打消了,也不用等拥缚礼束发,最好,能在两年内安排好一切离开。
单逢时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着急,但也只能宠溺地顺从她的安排,提前了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