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须贺虎彻醒了。

或者说，真正的蜂须贺虎彻苏醒了

这位经历凄惨，饱受磨难的倒霉付丧神对出现在他面前的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抱着极大的抗拒。

对身处之地也全然不感兴趣，若不是因为身体无法动弹，他根本就不愿意接受治疗。

挣扎过几次无果，他终于安静下来，只会用幽深的眼神凝视着一切，那眼神中似乎藏匿了很多，憎恨，迷茫，自我厌恶，怀疑……

某次治疗中，他的躯体上一度出现多个黑色骨刺，刺破皮肤，双眼泛红，众人一度以为他被魔气污染，差点就地斩杀蜂须贺虎彻。

幸亏被两位付丧神及时阻止。

蜂须贺虎彻眯着眼睛，笑得艳丽诡谲，“你们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是要杀了我，对吧。”

他似乎辨认不清眼前的对象，好不容易才舍得说几个字，却又把祂们当做那些罪魁祸首，或者是时之政府。

自那之后，即使再度入睡，也能听见对方梦中呓语。

他们解释这是付丧神特殊的暗堕状态，是因为原本不该拥有感情的付丧神因为各种原因遭受巨大冲击后，突然拥有了浓烈感情，但不能像人类一样真正理解，从而走向另外一种极端。

而暗堕的付丧神，在时之政府，是被排斥，消灭的对象，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随他们自生自灭，直到因为耗尽灵力而死。

在座的修士们大开眼界，不可思议：

“怎么听，怎么像时之政府自己造的孽？和刀剑之灵签订契约时满口好话，等他们因公神识受损后暗堕，不仅未形成行之有效的治疗办法，却对暗堕刀剑之灵如此冷漠，避之不及？”

崛川国广很为对方难过。

善良的付丧神一直以为之前的蜂须贺虎彻是真实状态，猛然直面这样患有严重精神问题的付丧神，他却没法为对方做什么，他很是不知所措。

鹤丸国永心中则是五味杂陈，他一直觉得蜂须贺虎彻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他之前表现的太过无所谓，让他一直以为对方一直在掩盖自己，或者因受刺激精神走向另一个极端，现在真相大白，真正的蜂须贺表现出的状态终于符合他的判断，但他宁愿不要这样。

蜂须贺虎彻濒临奔溃，精神状态岌岌可危，距离暗堕一步之遥，甚至是说已经暗堕，这是绝对不是他期冀的结果。

鹤丸国永垂下眼眸，对此并不意外。

刀剑付丧神太好召唤了，只要有审神者，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刀剑付丧神，他们是消耗品，是维持时空，讨伐历史修正主义者最好的工具，是被审神者所审视的对象，唯独不是会被平等看待的合作伙伴。

与其费心去寻找消除大面积暗堕的办法，不如召唤新的刀剑，这样才更划算。

让那些愿意付出代价去挽救暗堕付丧神的审神者去费心不是更好吗？反正他们可是你的伙伴啊，你不救谁救？

至于时之政府，则隐于其后，默默看着这一切，无所作为。

“他们太傲慢了，从未真正将刀剑之灵视为平等对象。”

“这是刀剑之灵没有度过劫难啊，未能开悟，走出新生，可惜可惜……”

这种人类独尊的观点曾在两千多年的修真界风靡一时，可随着时代发展，修真界经历大大小小多次灾祸，一度陷入湮灭的境地，但在各种族选择摒弃前嫌，团结合作，最终艰难走出困境。

发展至今，欣欣向荣，早已摒弃这套狭隘的种族之论，明悟只有共克时艰，一同发展，才能最大限度为修真界带来生机，最后达成了万物有灵，天道之下众生平等的一致。

他们对于那群对灵力粗糙使用的“审神者”充满鄙视。

对面前这个付丧神多了一丝怜悯。

“但这样何时能知道结果？”清明长老提出其中难点。

对方神识受损，具有严重的创伤后遗症，除非搜魂，否则不可能知道完整的真相。

但他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不仅没做恶事，反而深受其害。

若不是两位付丧神的话有所补充，他们真的就一无所获了。

“只能等他神识修复稳定后再做打算，现下只能从他处下手。”尽管未曾查到刀剑之灵与抽魂祭剑之案的关联，但不代表他们就会放弃。

延长时间，静待结果。

……

好消息——在诸医修的不懈治疗下，刀剑之灵状态逐渐转好：他似乎在恢复理智，对目前的状况逐渐了解，对众人多了些许信任，逐渐透露了自己曾经遭遇的一切。

这个以剑宗众人看来，某种程度上颇有合欢宗气质的刀剑之灵讲起这些时，眼神里带着解脱，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直望着虚空，并不与人对视。

“在我来到本丸前，就已经有多位付丧神惨遭毒手，有的碎刀了，有的被卖给其他审神者，有的暗堕后被丢弃在战场......”他平静地叙述。

对于付丧神，他没那么排斥，说的话也会更多。

他有时会看着鹤丸国永出神，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即使被冠以鹤之名，也不真会长出鹤的翅膀。”他曾经这么说。

当他看到崛川国广时，就只剩下悲伤。

“那混蛋经常抽到崛川国广这柄剑，他总是......”他终究没说下去。

“他对非稀有刀剑下手会更重，对他来说，这是很容易出现的消耗品，也能在其他审神者手中买到。”

不过提及最后的结果，究竟是谁放了那把火时，蜂须贺虎彻总是情绪激烈，始终未曾说出对象。

刀剑之灵陆陆续续讲出的真相和前两位付丧神大体不差，他们通过种种手段确定对方未曾撒谎，当吕掌门与清明长老等人提及抽魂祭剑相关信息时，对方一脸茫然，那并不是装出来的。

多次试探后的确毫无收获。

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吕掌门看起来倒是很高兴，“这不是挺好吗？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把小友们当做卧底一样了。”

清明道长点头，又摇头，“我们不能完全放松警惕，毕竟对方并非仙盟人士。”

吕掌门点点头，这点确实得注意，不过“三位小友能恢复活动了吧，我们不能一直把他们关着，毕竟他们不是犯人。”

仇从阵开口了，“再等等吧，那位刀剑之灵还需修养，他身体亏空得厉害，神魂也不怎么稳。”

他对这位刀剑之灵观感复杂，对方的样子像极了合欢宗里某些弟子刚来时的模样，经历也像，那副随时都能离开人世的恹恹病态让他不由得多关注几分。

所以他身上那人之三魄究竟是如何出现的呢？

众人心中疑惑越发深重，特别是一直跟着蜂须贺虎彻的两位刀剑付丧神。

“小崛川，按照医修所言，小蜂须自被救之后，我们见到的就不是真正的他，而是那位不知名的人类吗？”鹤丸国永问。

“应该吧，鹤丸殿，毕竟两者的性格真的差的很远。”崛川国广一向不喜欢动脑，但自从跟随【蜂须贺虎彻】一起来到异世界后，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直不停在运转，现在想问题都变得快了。

鹤丸国永很赞同，这段时间他深刻体会到这一点，对方相当......无法总结的性格，“不过真的是人类灵魂附身？为什么和我们见过的人类表现都不一样呢？”

“可能是因为对方魂魄不全的原因吧，可能掌管逻辑的部分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