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绥,师兄喊我们去吃早饭了。”
夷微极有耐心地轻抚着宁绥的后脑勺,试图唤醒他。
宁绥咂吧咂吧嘴,睡意未减:“太困了……你跟他说我不吃了。”
“第一天回来,总要跟大家都见见面,聊一聊,你毕竟也是师兄。吃完饭再睡,好不好?”
“嗯……有道理。”宁绥不情愿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我懒得下去。”
夷微不仅帮他拿了衣服,还贴心地帮他穿在身上。宁绥摇摇晃晃地打开房门,两三个道士路过,笑着问好:“景行师兄早啊!”
“早。”宁绥打了个哈欠。
“各位师兄早啊。”夷微朝他们挥挥手。
几位道士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应下这句师兄。空气都凝滞了几秒,夷微怯怯地凑到宁绥耳边:
“他们看起来好像不太欢迎我。”
宁绥摆出了师兄的架势,责怪说:“啧,跟你们打招呼呢,怎么也不应一句?”
道士们悻悻地回应:“哎,哎——你好。”
“解决了。有问题记得找师兄。”宁绥转过头一笑,拍拍他的肩头。
习惯使然,邓若淳特地给宁绥留了早饭,还在正殿里搭了张桌子——因为正殿里凉快。北帝像脚下摆了一个小型音响,循环播放着《星主宝诰》:
“至心皈命礼。
大罗天阙,紫微星宫。
尊居北极之高,位正中天之上。
法号金轮炽盛,道称玉斗玄尊。
旋玑玉衡齐七政,总天经地纬。
日月星宿约四时,行黄道紫垣。”
大殿另一角,郝思宸在教乔嘉禾取炁,乔嘉禾暂时还做不到盘腿,只能先半盘。宁绥心里头生出一股古怪的酸意,提醒郝思宸:
“姐,这是我徒弟。”
“小气什么?谁的徒弟不一样啊?”郝思宸仍旧美滋滋地,“小禾,别着急,取炁得慢慢来。”
邓若淳一面帮进殿拜谒紫微北极大帝的善信敲磬解签,一面打着游戏,忽然问。:
“小绥,你那兵马罐里都装了什么啊?爸一早就扎进北帝狱里,现在还没回来。”
北帝煞鬼狱,是师门内关押罪行尚且存疑的邪祟的地方,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群魔乱舞”。因为凶煞至极,邓向松一向不许徒弟们进入。
宁绥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兵马罐里关的是两个钩皇爪牙,那颗珠子里关的是杀人夺舍的老头,我昨天把东西都交给师父后就去睡了,他什么也没问我。”
左右饭后也没事干,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无言中迅速达成共识。宁绥瞟了瞟夷微,问:
“走吗?”
夷微挠挠后脑:“那……去看看呗。”
三人鬼鬼祟祟地起身。郝思宸眼尖,马上叫住他们:“站住,干什么去?”
“去大牢里看看师父干什么呢。”宁绥老实回答。
“哦哟,我也想去来着。”她眼睛一亮,拉着乔嘉禾的手,“去吗?”
邓若淳知道拦不住她,轻叹一声:“我可不敢保证里面有什么,昭暝和太阿都在这,你去把帝钟剑带上。”
北帝派镇派三剑分别名为太阿、帝钟、昭暝,颜色也同北帝像的三主色“青黄白”一致。三剑原本都在邓向松手里,但考虑到孩子们独当一面后也得有趁手的武器,他便在授箓仪式上分别赠与了三个人。
北帝派年轻一代只有三名授箓法官,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邓老天师只有三把剑。
三人行是鬼鬼祟祟,五人行则是浩浩荡荡了。他们随机抓了个师弟去殿里值班,这算是个清闲活,师弟喜不自胜地放下屁股,不忘问一嘴:
“你们去哪啊?”
“北帝煞鬼狱。”
“……疯了吧?”师弟嘟嘟囔囔。
大狱位于后山的一处地宫,隐没于层层叠叠的林木之中,只有沿路为无乡可归的孤魂所立的墓碑指明方向。几人彼此搀扶着,在林子里兜了几圈才确定路线,顺便采了些野菜和蘑菇。
“应该晚上来的。”乔嘉禾有了个馊主意,“气氛更刺激一点。”
邓若淳无奈耸肩:“这可不是密室逃脱,小姑娘,这里真的有鬼。而且,我们加起来有可能都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