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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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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不送,欢迎下次光临,我也该回家了。”

一路上宁绥归心似箭,按喇叭的次数都比往常多了些。还在开锁时,他便听见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响,伴着爪子抓地的摩擦声,在门前停住。刚把门拉开一个小缝,毛茸茸的鸟脑袋便伸了出来。

“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宁绥忽然感受到了类似养宠物的快乐,蹲下来抚摸着他光滑的羽毛:

“感觉好点了吗?”

夷微不说话。

“还是不舒服?”

夷微保持沉默。

宁绥心里暗暗打鼓。一般来说,孩子静悄悄,必定作了妖。他试探地问:

“你不会把我房子过户了吧?”

夷微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只叫宁绥自己猜。

宁绥没敢开灯,打开手机电筒缓步在屋中逡巡,及至来到次卧,他两手一垂,有如晴天霹雳。

大价钱买回来的窗帘,被烧得只留了一角。

“晒太阳晒得太入迷,没注意,尾巴把窗帘燎着了。”夷微讪讪地。

宁绥僵硬地转身看着他,神色复杂:

“没事,真没事,是窗帘的问题。它都看见你在晒太阳了,怎么不自己躲远点?”

“你、你别生气,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的错,只是一面窗帘而已。”宁绥走到近前,把残存的一角扯下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爱情使人盲目,宁绥。”他对自己说。

人类身上最灵巧的莫过于双手,正是这一双手,创造了太多其他自然造物所不可能的奇迹。

比如开锁。

宁绥自顾自洗着澡,试图屏蔽夷微用喙敲门的铛铛声。

“我在洗澡,你非要进来干什么?”

“那你非要把我关在外面干什么?隔着卫生间门还不够吗?”

“浴室跟天花板之间是空的,怕你飞进来。”随口开了个玩笑,宁绥岔开了话题,“嘉禾休学了,父母都死于非命,她想先查清楚真相,再恢复学业。”

“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需要一段时间接受。”

“这边的事结束后,跟我一起回师门一趟吧。”

“你,带我一起?”夷微的语气难掩惊讶。

“嗯。怎么?不想去?”

“没有没有。”夷微连忙解释,“我还以为,你不想让家人知道我的存在呢。”

宁绥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夷微细想不对,问:“这边的事?什么事?”

“还有个装神弄鬼的老头没抓到呢。把他押回麻姑山,今年的法官绩效考核就差不多了。”

他接着淡淡道:“顺便帮你报仇。”

夷微想说些什么,宁绥却打开了锁,探出头说:

“毛巾洗完忘记收回来了,去阳台叼给我。”

饲养这么一只受伤的大型飞禽多少让宁绥有些头疼。每当早上被巨大的压迫感闷得快要窒息时,宁绥就知道,那是夷微沉甸甸的鸟屁股,不偏不倚地压在他脸上。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试图劝阻,因为都是无用功,第二天他还是会这么做,在宁绥马上发火之前拍着翅膀蹦跶着跑掉,还要张开嘴“嘎嘎嘎”地发出快活的怪笑。

“二百鹉。”他很快荣获宁绥赐名。

除了要在相处模式上处处让步,宁绥还要提防随时有可能上门的警察。他把洗完澡的夷微绑在阳台上自然风干之后,不知是对楼的哪个人看到了举报,很快便有警察来敲门:

“有人举报你在家里饲养濒危野生动物,请配合调查。”

还好,潜藏在卧室里的濒危野生动物听得懂人话,自觉打开窗户飞出去避风头了。

可到了晚上,宁绥看着那恬静的睡颜,不顺心的地方好像也都能忍受。他揉着夷微的羽冠,轻声说:“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嗯……”夷微闭着眼,又往他怀里挤了挤。

*

钢铁一般坚强的应检察官并没有允许自己因为身体状况影响工作太久,发了几天高烧后便迅速回到工作岗位。二人就量刑建议争锋许久的案子快要开庭了,宁绥反复叮嘱被告人在法庭上废话少说,一切听他和公诉人指引,对方也爽快答应。

但他的心总是悬着,似乎预感到有意外打破计划。赵方从上午就没来律所,宁绥接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

直到一通公安的电话。

“你还剩几个月就能执业了,何必呢?”这是宁绥见到赵方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五十万,你怎么敢收的?还全都花了,退赃都退不出来。”他恨铁不成钢地剜了赵方一眼,“诈骗罪,五十万,你想过能判多少年吗?”

就在不久前,曾有两个私企小领导因为涉嫌职务侵占被采取了强制措施,他们的家属找到了赵方,询问能不能办理取保候审,并且暗示可以多付出一些金钱。

看着对方的衣着,赵方思及自己并不算丰厚的薪资,动了歪脑筋。他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的带教律师在本地很有人脉,可以通过关系帮他们办理取保候审,但需要50万元来疏通关系。

可他做不到,也抹不开面子跟一向不屑于走关系办案的宁绥提及此事。一直到案件移送起诉后,那家人自觉被骗,被赵方以一份虚假的“不予起诉决定书”搪塞过去,一直拖到现在,讨要无果的他们选择了报警。

“你把我也牵扯进来了?”宁绥怒极反笑。

所幸公安机关调查后确定宁绥与此事无关,排除了他的嫌疑。宁绥实在感到莫大的讽刺:“赵方,我自认对你不薄。我知道这行不容易,也不为难你一个新人,你在我手下没加过几次班吧?生活上我也能帮就帮。同所的其他授薪一个月两千的都有,人家不困难吗?为什么没去骗?”

赵方为之沉默。他回过神来,问:“你是不是去赌了?”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五十万不可能挥霍得这么快。

赵方闻言偏头,极力躲避着他质问的眼神。

“无可救药!”

下午宁绥是一个人去开的庭,功夫都下在庭前,他满打满算最多两个小时就能结束。举证质证、辩论等程序全部经过之后,他总结道:

“在本案中,被告人虽然存在以合同方式套取资金的行为,但提供了担保,不应认定为被告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其次,被告人虽未履行合同,但未履行的原因是其客观上不具有履约的能力,且不存在挥霍财产等行为。根据刑法‘宽严相济’的谦抑性原则,辩护人认为应当审慎处罚。”

“其次,被告人到案后,供述稳定,并且自愿认罪认罚,认罪态度良好,且系初犯、偶犯,并未造成严重的社会危害后果,再犯可能性较小。望法庭充分考虑辩护人意见。”

其实庭审的结果早在控辩审三方的博弈中定下,最终结果与量刑建议不会相差太大。作为公诉人的应泊收拾着案卷,审判长抬了抬眼,问:

“被告人,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最后给你一次发言的机会,后面你想说也没机会了。”

被告人沉默良久,嗫嚅着嘴唇,说:“……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还不起。”

“你说什么?”审判长话音一冷,“那你之前的供述里为什么都说不知道?”

“是、是律师教我那么说的!”

被告人当庭翻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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