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一直过了七八天,苏沐惊外出冬猎的队伍才回来。
带回来的依旧大多都是鱼,加上仅有的几只小兽和一堆干巴巴又不知名的野果。
大概是那更远的山岭对面也快弹净粮绝了罢,如今只能说该庆幸还有条小河能给他们凿冰捕鱼。
这漫漫的寒冬怎么还不过去?
队伍回来的那一天,钱麟一大早就带着兵队堵上门来了,就好像是算准了他弟弟今天肯定能够归来一样。
“苏将军,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也知道行军作战浪费不得太多时间,所以将军还是不要拖太久了。”
“……”
苏沐惊沉着脸色听着,眸光轻瞥,心里想着你大老远地跑到我这儿来,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可是多了去了,这会儿倒是跟我争分夺秒上了。
便随口敷衍了句:“派人去叫过他了,应该很快就过来吧。”
半晌,钱羽接了传令赶来,刚到营地门口就望见一片身穿着蓝色盔甲的兵队围在那周围,同苏沐惊面对而站的那个人瞧来也再熟悉不过。
他望见钱麟的脸时稍微怔了下,反应片刻,才又浅笑着道:“阿兄来了啊,是来看我的吗?南边的战事没关系吗?”
“小羽,你随阿兄去南边作战吧,那里正缺人手。”
钱麟没回答,只冷着声音言简意赅道,他那面色阴沉,眸光威严,说的话似乎不可违逆。
钱羽听罢瞳眸微颤,沉了半晌,就浅笑着答:“好啊,既然阿兄都已经来了,那我就走吧。”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这般回答似乎叫钱麟很是满意。
男人唇角微扬,一双眼眸轻飘着瞥向了站在一旁的苏沐惊,眼神里好似略带着些许嘲讽意味。
而苏沐惊只沉下眼眸,浅淡道了句:“好,我说过你自己同意就是,那就跟他走吧。”
“多谢苏将军了。”钱麟这般说着,望着苏沐惊的眸光轻蔑,唇角的笑得意洋洋。
“那我去收拾……”
“不必收拾什么,阿兄那里都有,把苏将军的盔甲还给他就好了。”
男人打断钱羽的话,拉着他的手臂,一秒钟都不想再多耽搁。
钱羽顿了顿,开口道:“……好。”
于是钱羽跟随着他们离开,换下了黛武军的盔甲便匆匆离去。
兵队在驻地简单收拾了半天,便洋洋洒洒地迅速南下。
他们走后边塞依旧寒凉,地广人稀,目光所及皆是茫茫白雪,蒙蒙迷雾,生气寥寥。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场大雪落下,一切又将恢复如初。
只是那个来找苏沐惊吃饭的少年不知为何,从此不再出现了。
苏沐惊派人去查探过,说那小村庄看上去似乎是比之前更加破败了,村里一片死气,到处潦倒不堪,走在路上,连路边见到的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快分辨不清。
相比村中其他人,少年是很幸运的了,因为叫他阴差阳错地遇上了苏沐惊,总归是不用饿肚子了。
去到少年的家中时,那房子里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一片狼藉。
其间早已空无一人,那少年也不知所踪了。
“罢了,那就这样吧。”
那时苏沐惊望着属下传回的情报,如此轻浅道。
*
月下清影,帐里也有些清冷了。
那天晚上苏沐惊喝了许多酒,燕落坐在他身边,浅淡望着,望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到面颊有些微微泛红……
燕落忽然扶着他抬起酒杯的手腕,眼帘低垂。
“别喝了吧,你不能喝这么多酒。”
苏沐惊转过头,有些含混的眼眸望向燕落,轻浅着开口问他:
“先生,你说钱羽在我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家里人都没管过他,为什么现在就突然追过来,非是要带他走呢?”
燕落听罢沉了沉,才开口:
“之前钱麟同南边那一支外敌你来我往打了许多年,近来屡传捷报,似乎是快打赢了罢,他应该是算准了时候,要带他弟弟过去拿些战功的,也算是不必砸了他家那世代战将的名号。”
“而且钱麟叫你叛军,钱家一向一心忠于朝堂,钱羽跟你混在一起,他们总归还是不可能不管的。”
燕落这么说着,苏沐惊低着头一阵沉默,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进耳朵里。
苏沐惊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忽然话锋一转,没来由地朝着燕落问道:
“先生,我小的时候乖吗?”
“?”燕落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苏沐惊低沉下眼眸,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徐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