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长大了,就不值得被爱了吗?还是说越成人,想要的东西就越要靠自己去争取……
争取……
少年沉着,眸光轻瞥,忽然平静开口:“先生,拿血凝子是用来做什么?”
“……”燕落的瞳眸微颤,写写画画的手听罢便顿了顿,一直到笔尖浓墨在纸卷上留下了不自然的洇染,才又回过神来,继续埋头写起来。
嘴里轻浅道了句:“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而已,先生不愿同我说的话,就算了。”苏沐惊这么说着,实则却好像已经是有些在闹脾气了。
“……”燕落撇了他一眼,只好道了句,“这世间有一种病,要喝纯净的血才能缓解。”
“纯净?我的血,是纯净的血吗?”
燕落没回答,他没告诉苏沐惊患病的是何许人也,也没告诉他这世间就唯有他的血才能有缓解之效。
可空气沉淀了许久,耳边忽然听见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血肉的声音。
燕落转过头望去,正瞧见自己身边的少年手中拿着个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树枝,枝头似乎是经过了特意的打磨尤其尖锐。
那尖头沾着血,那是少年刚用它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小臂,赤色血迹顺着残破的伤口淌下来,滴滴点点沾染在少年衣衫。
少年就这么瞧着,面色仍波澜不惊。
“你……”燕落望着他的样子瞳眸一紧,话未说出口,就被少年淌着血的手臂举在自己面前。
“这些都给先生的话,能治好先生的病吗?”
治好了的话,先生会再像从前那样的疼我一遍吗?
少年如此问着,一双锋利的眼眸里眸光闪烁得认真。
但燕落沉默着,就只瞧见了少年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般的狠辣手段……
“你不觉得疼吗?”他沉着声音问。
苏沐惊只平淡答着:“可是学堂教书的夫子说,有付出就会有回报,所以如果想要得到什么,要付出代价也是必然的。”
“……”
长着一张人类的俊俏脸蛋,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一点儿都不带着人味儿。
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
燕落这么想着。
今天他削尖的枝丫能划破自己的血肉,明天他手中的利刃或许就会直截了当地刺穿燕落的心脏!
“……”
自己已经不能再施舍更多了……
黑夜里的月色,还一如多年前那般皎洁,昏暗房间里的烛盏又将一团明黄的灯火燃得热烈。
那时昏黄的烛火浅映在燕落面颊,摇曳的光线映衬出他一张惊艳的脸庞瞧来尤其漂亮。
燕落望着苏沐惊的眼眸,燕落也有好久没有注视过小蛇的眼眸了,那曾是一双永远会用清澈见底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眸光永远纯真,永远依赖,永远不掺拌任何杂质。
……
可最终燕落浅叹了口气,还是随手从怀里拿了块方巾,拉过少年的手臂给他包扎好了。
“下次不许再这么干了,去睡觉吧。”
少年得到了想要的,这才心满意足地从燕落身边告退。
燕落望着他离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到底在想些什么,大概就还是心软了罢,毕竟也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
之前的草堆少年已经睡不开了,燕落就给他又做了张小床榻,放到自己隔壁房间的角落里去了。
燕落想叫他离自己远一点,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幸而现在是有墙挡着,不然燕落都想给他把床放到院子外面去。
这床第一次叫苏沐惊睡的时候他还蛮开心的,因为那可是先生亲手给自己做的。
可是睡得久了,便也没趣味了,觉得那屋子里冷清清的,看不见先生,也嗅不到先生身上的香气,他不喜欢,于是那些烦躁的夜里便总是无眠。
后来苏沐惊才想明白,果然,不管睡在哪儿,原来自己还是……
更想睡在燕落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