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澜在叶筝的打岔下总算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死局的各种细节。
待她被杖责一百,生生废去双腿流放岭南后,她才彻底查清其他几位皇嗣在其中动的手脚。
她被废黜后,父皇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三位皇嗣争权夺利得越发厉害。几次闹出了人命,最后在父皇的镇压下一死两废。至此,皇朝所有的成年皇嗣都出了局,只剩下个五岁孩童的选项,却无人发觉这其中还有她这个流放岭南的废人的身影。
只是最后竟然便宜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弟。秦云澜冷哼一声,眼中戾气越发的汹涌。罢了,送上去一个傀儡而已,待她在封地休养生息几年,攻入京城这皇位还不是在她手上。
秦云澜手下动作不停,一连写了几封书信,她吹干纸上的水渍,塞给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黑衣人,冷冷地目送她离开。
“我写几封书信寄给在外的明小将军和许相,还有些暗棋。明荃手下兵力不少,按照位置,疾行五日便能入京,到时候直接对上皇城里的御林军,攻下皇城。许相就发挥他的三寸之舌拖住皇城四周的地方官员……”
若明小将军和许相与她和师傅一样,来自现实,她就不必担心,她们自然知晓如何行事。
若不是,她亦自信于她们会按照她的命令行事。毕竟她们现在可是她的门下,一条绳上的蚂蚱。主公要谋逆,你个门客怎么可能不知道,想要置身之外?做梦,父皇定先斩下她们的头。她手下的门客甚至应该祈祷此次的谋逆一帆风顺。
叶筝就静坐在一旁听着秦云澜下达的一系列几乎可以满门抄斩的命令,并没有一点阻拦。
若是从前的话,她或许会阻拦,她更倾向于一些温和的方法,例如囚禁控制当今圣上,逼他写下禅位诏书,而不是暴力逼宫。
如今的话,她早就对过程不在意了,只要结果是正确的就行。
天知道她这些年在朝堂上是怎么过来的。她一个太傅,明明只是个教导孩子的清闲职位,硬生生被逼得上朝处理奏折,和许岱那老东西搞党项之争,还被迫加上了个权臣的罪名。
在太傅这个位置上勤勤恳恳十几年后,她终于懂得了明君和昏君的治下,臣子那天差地别的待遇。她就这样被痛苦折磨了十几年啊。
秦云澜冷冷地对着空气勾起了一个弧度,喃喃道:“父皇,您不是说本王谋逆犯上吗?本王如今就谋逆给您看。看看您是否能压得住本王。”
她神色冷峻,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素来绚烂温和的杏仁眼微眯,格外的阴鹫。
叶筝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她先前赶路的时候还抱着丝云澜还是从前那个云澜的期盼。她希望她的徒儿能在她的保护下成功渡过此劫,如今看来,倒是不需要她做局了。
秦云澜起身对叶筝抱了抱拳,轻声道:“本王还是要进宫一趟,您说我们都回来了,那些陷害本王的凶手是不是也回来了。若回来了,本王也有个准备,若没有,本王此等行经才不会让他们生疑,师傅您先在府里待着。本王去去就回。”
“还得先按照他们先前的剧本来啊。”一声虚无渺茫的话从秦云澜嘴里吐出。
她翻越上马,朝皇宫疾驰去,她倒要看看她亲爱的父皇有没有参与?那个暗算羲和的皇兄如今还在她封地的地牢里不成人形呢。
“郡主如今如何?带本官去看看吧。”叶筝慢慢品完一盏茶,觉得自己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尽靠着徒儿。于是她对着侍奉在一旁的奴婢招了招手。
寝殿里,宋知蕴额头上敷着一大块毛巾,手臂和腿上的衣袖被卷了上去,裸露的肌肤被身旁伺候的宋奶娘用毛巾擦了又擦。
眼看着医师在捣腾她要喝的药,秦云澜又外出寻医后,宋知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烧越热,她立即用微弱的声音命令着眼前之人按照她的法子做。
宋奶娘虽不知为何,但仍照做了。就这样重复了数遍后,宋知蕴总算觉得有几分舒坦。她伸着舌头吐着热气,冒着滚烫气息的眼眸总算消停了几分,她瞪圆了满眼血丝的眼睛,有感应般的朝外看去。
年轻时候的太傅静静站在门口,悲伤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羲和郡主。瞧着宋知蕴头顶上如出一辙金灿灿的黄色小三角。她欣喜地笑出了声来,果然,羲和郡主没有死。
叶筝总算有种大局落定的感觉,她走到宋知蕴跟前,接过宋奶娘手上的活,一遍遍擦着她的身体。
“羲和郡主,或许本官应该称呼你为侍中郎。”
宋知蕴懵了一会,根据她头顶上的黄色小三角知道她是队友这无可厚非。怎么猜出她在现实里的身份的?从哪里得出眼前这个小孩队友是侍中郎这个结论的?宋知蕴百思不得其解。就凭她进入的这个郡主的娘亲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