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上,一男子手持着剑,急匆匆地在树林里穿梭着,原本全副武装的盔甲早就不知所踪了,只穿了一件简朴的单衣,衣上沾满了血,左腹下部鲜血仍潺潺直流着。
四周十几个士兵也皆全身带伤,疲惫地拱卫在他的四周,护着他艰难地前行。唯一没有受伤的就是他身旁的一白衣女子。虽狼狈不堪,但在他的守护下毫发无损。
不知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见身后终于没有那群急匆匆的脚步,他这才放慢速度,保险起见又走了一刻钟,下令原地休整。
他茫然地望着这十几个始终追随在他身后的士兵,一时不知该去向何处,何处又是他的归途。
哈萨雷顿紧握着拳,愤恨地拿剑砍了一旁的树数下,一双眼眸被血色淹没了,他胸膛急剧起伏,不断喷出炽热的鼻息。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阿娘杀了父汗,我不信,我不信。”
“明明阿娘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她就能跟着我一起享福了。”
为什么?哈萨雷顿始终想不明白他阿娘刺杀父汗的动机,明明在他崭露头角之后,父汗就再也没有亏待她们娘俩,只要再忍一下,再忍一下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就算阿娘是被从中原掠夺过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有他了,不应该认真过好如今的日子吗?
如今不仅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还赔上了他的。她杀父汗的时候有想过她这个儿子的感受吗?
一剑一剑的重击之下,皱巴巴的树皮被砍出数道白色的痕迹。
许泽兰静静站在哈萨雷顿的身侧,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容扭曲,几近发疯的哈萨雷顿。
眼中嘲讽之色一闪而过,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描述下未来美好的一切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问过你的阿娘了吗?你问过她想不想生下你,想不想在那个人间炼狱生活一辈子。
你所谓的立功是建立在屠杀你阿娘族人的尸骨上,你所谓的从未亏待,是因为你身上流着那个可汗的血,她并没有享受到。
自此那个可汗死在那夜又没有留下任何一封立继承人的诏书之后,整个外族就乱了起来。
所有可汗成年的有野心的王子都骚动起来了,召集自己的母族,调动自己手上全部的军力,相互攻讦,势要杀出个可汗之位。
外族大本营打得个底朝天,还分散在前线的外族士兵哪还有打仗的心思,都被调动出境打道回府,为他们身后的势力做贡献。
若是从前的话,身为混血的哈萨雷顿现在应该是各王子拉拢的对象,但是在其母刺杀可汗成功之后,哈萨雷顿就被各方列入了必杀的名单之上。
他们一边相互抢地盘,一边也没闲着,派兵屠杀哈萨雷顿,势要将他的头颅率先放在可汗的墓前,以彰显自己才是可汗心目中的继承人。
若不是哈萨雷顿有着惊人的警觉感,在他们动手的前一刻率先逃了出来,如今恐怕就要下去陪他的阿娘了。
凭什么那些废物都能抢可汗之位他不可以,就凭他阿娘是个低贱的汉人吗?若他此次能活着回去,他定夺了那可汗的位置,将他们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恨。
哈萨雷顿整理好心情后,转身对着一旁侯着的许泽兰安抚一笑,却没漏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嘲弄。
哈萨雷顿疑惑地一顿,就听树林旁细微的簌簌声袭来,他瞳孔巨震,大喊道:“敌袭。”
但已经来不及了,数道寒芒自丛中射成,四周休整的士兵还未拿起武器,就被利箭穿透,断了气丧生在了箭下。
哈萨雷顿见状,手持利剑,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静静矗立在原地,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许泽兰的身前,警惕地望着四周。
四周葱郁的树丛寂静无声,奇怪得再没有一丝动静。哈萨雷顿的表情更加严峻了,他深吸一口气扯着许泽兰的胳膊,刚想朝其中一个方位跑时。
就见身后传来一阵嘲弄的低笑声,许泽兰幽幽地抬起头来,人畜无害地对着他的背影笑了下,却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狠辣地朝他伤口刺去,直接穿透他的腹部。
哈萨雷顿虎躯一震,猛地吐了口鲜血,深入骨髓般的疼痛令他难以站立,砰地一声巨响,他颤抖着身体单膝跪地,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剑勉强支撑起自己将倒未倒的身躯。
许泽兰使劲拔出那把匕首,血肉横飞下,哈萨雷顿的血溅了她一脸,她居高临下地站立在她面前,原本温和柔美的面容在殷红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酷。
一进一出之下,哈萨雷顿全身难以抑制地抽搐了起来,被折磨地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从水里捞出来般全身浸湿了。扭曲的面庞上青筋交错复杂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