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快忘记羲和小时候的样子了,记忆中那个小身影越发地模糊,却又在这一刻焕发了生机,重新清晰了起来。
她絮絮叨叨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吐出一句娘来,她无法脱口而出,因为她不配。
……
仿佛做了一场光鲜陆离的梦,梦中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将她抱在怀里,低声轻哄着。
“羲和乖,羲和不哭,娘在呢。”
宋知蕴懵了一下,努力挣扎着想立刻女子的怀抱,挥舞着双臂,就见她的手仿佛缩水了般,小得出奇,几乎只有两三岁孩童般的大小。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还未发音,一声孩童的啼哭就从她嘴里发出。女子一听温柔摇晃着宋知蕴,唱着歌谣。
宋知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止住嘴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
但一切皆是徒劳的,在歌谣下,她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了起来,她再也撑不住般闭上了眼睛。
待她再一次有意识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宋知蕴仿佛做了个美梦,一起都神清气爽。
她眼帘还没掀开,就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不得劲。
宋知蕴猛地睁开眼睛,一束温和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她眯了眯眼,定晴一看,她躺在县令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那扇正对着她的窗户被掀起了大半,一旁的桌上几只五颜六色的野花肆意插在花瓶上,在宋知蕴的目光下绽放着。
她下意识扬起嘴角灿烂一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被包成木乃伊了?全身上下被一层层的白布给紧紧缠住了。若不是她还要呼吸,她都快觉得纱布要缠她鼻子上了。
她深吸一口气,绷紧了牙齿努力抬起了一根胳膊。
就见一个声音从她身旁传来,秦云澜一听到动静猛地惊醒,推着轮椅匆忙来到她身边,轻声道:“醒了,别动,伤还没好全呢。”
宋知蕴望着眼前的秦云澜舒了口气,还未张嘴,秦云澜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将她的手轻轻放回原先的位置,轻声道:
“如今城中一切安好,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外族俘辱皆被压到牢里,我已经从他们嘴里敲出不少的情报。”
“外族运粮的那条线我大抵知道在哪了,基本与许泽兰传回来的情报吻合。”
“只待泽兰那边的动静了。她先前传回来外族那人皮面具的制作方式,我用些人实验了一下,想来人皮面具应该已经制作得差不多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就先安心养伤吧,之后的事可少不了你。”
听着秦云澜不间断说着一连串的好消息,宋知蕴这才松了口气,她沙哑着嗓子道:
“多谢将军。这几日还要劳烦将军了。”
秦云澜挑了挑眉,现在终于愿意躺在床上养伤了。她沉默地点了点头,端起一旁刚送进来的药碗。
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见温度适中,这才送到了宋知蕴的嘴边。
“先喝药吧,其他的之后再说。”
宋知蕴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药勺,浓郁的药草味扑鼻而来,黑乎乎还冒着气泡。
她眨了眨眼,轻轻对着秦云澜笑了下,小声拒绝道:“不劳烦将军了,我自己来就好。”
秦云澜疑惑望着她不自在的脸庞,都裹成这样了,怎么喝药。心中所想就这么脱口而出。
自此那次她把弓箭交到她手上以后,她以为宋知蕴已经对她亲近许多,她们的关系已经更近一步了。
哪知她还是……
若是宋知蕴知晓秦云澜的想法,定会苦着脸叫屈。
她那时是为了整个战局着想,半假半真地做了场戏。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这样的,嘴里吐出来的真心不一定是真的。
但是,宋知蕴望了眼眼前执拗端着药勺放在她嘴边的秦云澜,终于还是微抬起脖子咽下了那勺苦药。
她是不是可以再信她一点,再信直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