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族马匹突染疫疾,死伤无数。林璟奚率队自刎于大军面前,天下哗然。
夕阳如血,将天边染成一道悲壮的红。吱嘎吱嘎声下,几辆破旧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掀起阵阵尘土。
华筝持枪端坐在马上,脸上噙着笑,望着那马车疾驰进城,缓缓停在她身前。
那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她自是收到了,但她一个字也不信。奚姐姐向来足智多谋,她从未见过有她解决不了的局面。
这次定也一样,金蝉脱壳之计骗得了世人却骗不了她。外族大军如今已乱成一团,自顾不暇。武威城内一切百废待兴,民心所向。她定要带奚姐姐好好逛逛。
华筝帅气地耍个剑花,左脚一蹬利落地从马上翻身而下,脸上难得扬起个张扬的笑容。
马车上的帘帐掀起,跳车而下的却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丝毫不见少女的身影。
华筝难得耐心等着马车上的众人下了车。空空无也的马车上哪有她的踪影。
华筝茫然地一遍遍扫过他们的脸。
赶车的士兵盔甲早已破碎不堪,伤痕上的血凝固在了破烂的衣上。他们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两个半大的孩子消瘦地只剩下个皮包骨,浑身上下脏得宛如从泥潭里捞出来般。
他们麻木地听从命令下了车,呆呆地站在一旁。哪怕是一向信重的阿爹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无半点反应。
夕阳渐落,黑暗笼罩在大地上,整个世界霎时间流淌着沉重的压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站在华筝身旁的林玉成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两个孩子的衣领,赤红着眼怒吼道:“你们阿姐呢?为什么只有你们?”
孩子被吓得浑身一震,眼神四散寻找着焦距,良久后终于汇交在了林玉成身上。
他们望着熟悉的脸庞,泪水迅速蓄满整个眼眶,抽泣道:“阿姐……阿姐……哇哇哇……”还未说完便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
华筝抿着嘴别过脸去,把目光望向了此次任务的统领,统领张了张嘴,解释还未脱口而出,便哽咽了下,他颤抖地把头深埋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见你对着华筝行了一礼。
四周的士兵皆垂着泪,沉默地跪在地上。
似乎明白了什么,华筝踉跄地后退半步,嘴唇颤抖地想要说什么,却仿佛有块破布堵在了嘴里,透不出任何一丝声音。
身旁孩子尖锐的哭声刺破了她的耳膜,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遥远。她茫然地捂住嘴巴,胃里阵阵翻涌,恶心地几乎要作呕,恍惚间她好像望见了七窍流血的自己。
她仿佛被人捂住口鼻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手轻轻拢住了双眼,微颤的睫毛微微挠着她的掌心。
她憋住了即将夺眶的眼泪,放下手时,面色已然如常,看不出任何一丝异样。
华筝皱着眉,望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众人,沉声道:“本宫不信,林璟奚是何许人物诸位难道不了解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非见到尸体,否则本宫不信。”
语音越说越大,越说越笃定,直至破音,不知朝着众人喊了多少遍,一个士兵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赞同着,一个,两个,乃至全部。到了最后似乎连林玉成也相信了华筝那个言论。
华筝这才松了口气,如寻常般回到军营里处理着诸多事物。
边拿起奏书边喃喃道:“得再坑外族那群蠢货几次,削弱他们的力量。以免他们卷土从来。”而后握着笔飞速在宣纸上涂抹着。
“快点,快点,得再快一点。奚姐姐在京城里都等得着急了,再不回去她就生气了。得赶紧把武威城残留的事物处理完毕,好回到京城去见姐姐。”
快点,再快一点。
华筝冷静快捷处理着武威城内的一切事宜。城中一切照旧,似乎并未有半点变化。
宋知蕴望着一切如常的华筝叹了口气,她现在就像一个紧绷着的弦,一旦再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崩断。
巨大的时钟再一次出现在了宋知蕴面前,滴答滴答下,时光飞逝,此后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情一闪而过,在宋知蕴眼里飞出了残影。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到时针和分针再一次重合之时,巨大的打鸣声在她耳边敲响。
宋知蕴浑身一震,缓过神来望着眼前的这一片虚无。这次她并未再和上次一样出现在这小世界的时间线上,而是站在了一个眼前并无任何画面的空间上。
几句细碎的脚步声从宋知蕴身后袭来,她猛地转过头去,三个队友迷茫地瞧着眼前的景象,正像她走来。
两个身着盔甲的男女士兵,和一只白狐。
宋知蕴愣了片刻,立马上前揪住白狐的后颈把它给拎了起来,两个人面面相视。
白狐全身上下的毛都立了起来,呲牙咧嘴朝宋知蕴叫着。
她那个疑似在京城里的队友竟然是只狐狸。她突然有一种网恋奔现被骗的荒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