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痛苦、扭曲、绝望的面孔不是自己。
这些记忆也与她无关。
冰凉的角贴在少女的额头上,肿胀的肉块如被戳破的水气球爆开后四溢的碎片,将其包裹,迅速扩散,粘液从坠落点向本体回归,形成一张惨白的、流动的透明蛛网,又迅速转换成蠕动的虫、蜘蛛,色彩急速转变,最终包裹住圣兽的整个头颅,彻底融为一体。
汲取的过程很快结束,残破的头颅修复完毕,少女那张苍白的脸恢复如初,所有混乱的感情瞬间消失,平静如镜面的满足感填充脆弱的身躯。
“该回去了。”
圣兽温和的语气重新激活迷茫的少女,她的记忆定格在刚刚苏醒的瞬间,捂着自己的肚子发出“好饿”的声音,圣兽领着少女离开陡峭的平台,来到依山而建的木楼中。
温瑺已经开始习惯因为饥饿感造成的短暂失忆,潜意识也告诫自己不要回想,因此她秉承着得过且过的理念,安心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废物。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去吧。”
圣兽低下头轻轻拱了一下少女的后背,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这里发生的事情,你都可以询问屋里的人类。”
他察觉到少女的抵触情绪,又安慰道:“只要你想,随时都能找到我。”
“这样啊......”
他知道随机传送的事情,亦或是已经察觉到自己意识的古怪。
温瑺的眼球左右滚动几下,又靠近几步,堪堪抱住他的头,骨骼发出“咯吱”的声响,猛蹭几下后松开,歪头站在木楼门口向他摆摆手告别。
圣兽的气息不容忽视,但又很快消失,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
门被敲响,少女轻快无害的声音传来。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防御作用的门打开,露出两颗不同颜色的头颅,一个是逐渐枯萎燃烧干瘪的橙红色玫瑰,一个是被逐渐压缩提炼熬煮无数次的蓝色晶体,随着她们的靠近有人类的五官浮出。
温瑺眨眨眼,眼睑之下昏沉黄昏泛着耀眼锋利的光芒,人类的面容越发鲜明,印在她的眼底,解开她忽视两人的屏障。
蓝色晶体孕育出的少女有着同色系的长发,梳着两个发髻多余的长发垂在身体两侧,她的眼睛让温瑺想到曾经旅行时,从飞机椭圆形的舷窗中望出去看到的那片翡翠海,没有一丝阴霾。
拨开枯萎发黑的花瓣,一张被岁月怜惜,带着风浪余景的美人面无处躲藏,她有着柔软的棕色短发,与肩头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她的眼睛只剩下即将熄灭、闪烁着火光的碳火,心甘情愿献上灵魂的余晖。
一高一矮,一老一幼,光线冲刷后溅出细碎白点,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凝实的身体中,铺成白蓝红黑四色交织的衣服,真切地走入少女的视野。
“你好,我叫申屠元姝,水行家族的一员,这是霖姨,她是火行家族的一员,你是圣兽麒麟提到过的客人吧?”
霖和申屠元姝伸手拉住少女有些冰冷的手,邀请她进入暂时的“家”中,肌肤交叠处被扫描、录入、识别,获得认可。
温瑺摇摇晃晃地迈过门的边缘,凝视着面前的两人,调整出一个过年去亲戚家串门时才会出现的假笑。
纯白的火焰附着在皮肤表层,无数阴影与反光构成巨大的影子,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扭曲着向外爬去。
黑色的火舌链接探索者和接受者,令人晕眩的、各种语气糅合赋予回音诡异的神性,一圈一圈在少女身后徘徊,无数张面孔旋转着被其包裹,占有她的全部。
“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温瑺。”
“温暖的温,王字旁加日常的瑺,今年二十五岁,原本是坐车去姑姑家参加葬礼,但是半路遇到山体滑坡,后面的事都记不清了。”
“再次醒来时,我就已经来到这里了。”
少女眼底的不安如一团不断移动、纵横游荡的光与影,穿透她们的戒备与警惕,朝着少女跨出一步,两步,三步。
保护欲从她们的嘴和眼睛里溢出,任何欺骗都能被原谅,只要和她处于同一空间中,只要不离开这片土地,压力和苦痛就会离开。
“你和我差不多大呢,相处起来应该会很愉快吧!”
“都这么晚了,我和元姝刚做了晚饭,瑺瑺一起吃吧?”
“好呀好呀,我正好也很饿了,谢谢元姝和霖姨。”
少女坐在餐桌旁,霖和申屠元姝进厨房拿新碗筷。
或许是换了新环境,她们感到从身体内部涌出无法忍耐的痒。
她们轻轻扯开一点衣领,指甲在脖颈处抓挠几下后有所缓解,留下几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