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月度下旬的时候,管家就会往他的账户上打钱,艺术系的学费花销大,这个月钟郁刚给自己交完了下个学期的学费,所以只剩下了没多少。
他打开交易记录,看到上一笔的收款是上个月的二十号,但这个月已经二十九号了。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都要给那群人打钱,四十五万,但现在剩下的钱完全不够这个月的开支。
管家不给他打钱了,是忘了,还是在暗示他什么?
钟郁拿捏不住这个举动的意思,但突然想起前两天廖医生来给钟父调养身体,相较之前的敷衍和冷淡。
他原以为是廖医生太忙了,所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但如果是秦家的意思……
钟郁咬住下唇,不知道要不要问秦铎。
最近年底,学生会的事务很多,秦铎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且不论这些事情他知不知情,况且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怎么能去要求些什么。
他的心情倏地有些沉重起来,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管家旁敲侧击问一问。
管家和佣人一起住在秦家主宅背后的小楼里,也是由于年底忙碌,佣人忙到得晚,休息得也晚,小楼还灯火通明。
钟郁心里记挂着事情,走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小楼前边。
他刚想敲门,就听到里边几个人正在闲聊:
“新夫人是不是下个月底就要过来了。”
“是啊,听说对方不想大办,所以挑个好点的日子就直接过来。”
“这么快,那家里住的那两位……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出去了咯,你还真觉得老爷对那位有什么感情?不过是年少得不到的白月光罢了,真接回来你看他们接触过几次?”
“也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得到了也就那样,我听管家说下个月初就要把他们打发出去,好像老爷都已经同意了。”
“那少爷呢,少爷什么态度?我看他和那个小的不是看起来关系很好?”
“关系好又怎么样,那是个什么身份的,我看也只有去求少爷才有戏。”
“你想的太轻巧了,求又能怎么样,多少人来秦家求老爷少爷的,他们心软过吗?……”
钟郁准备敲门的手渐渐垂了下去,花园里的风吹着他露在外面的手指,没一会儿就感到有些冻僵。
但怎么样也没有他的心那么冷。
他抬头望了一下天,弦月高挂,零零碎碎地散着许多星星,美好静谧,比贫民区的污浊得只能隐隐看到月晕的天空要好看得多。
离开秦家,意味着钟父的病将得不到治疗,即便秦家能好心地给一点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知道秦家没有这个义务救助他们,但是他仍卑劣地希望可以通过秦家,让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可以活下去。
钟郁移开眼,看向主宅三楼还亮着的那间房间,暖色的灯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出一点光晕,那里住着秦铎。
他在寒风天里思索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下定决心,拖着早已冻僵的躯体一步步朝那边走起。
他敲响了秦铎的房门,里面传来起身的动静,然后门开了——
秦铎对着通讯仪正在通话,见到他微讶,和对方简单说了一句待会回电就先挂了。
他看向看起来有些狼狈的钟郁,开口问:“小郁,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铎屋内温暖舒适,他穿着一身合体简单的居家服,眉眼温和,静静地看着钟郁。
钟郁想要张嘴,但话堵在了喉咙里,沉默了两秒他哑着嗓子说:
“铎哥,我想和你说个事。”
秦铎问:“嗯?什么事?”
钟郁还没开口,秦铎的通讯仪又响了,秦铎看了一眼显示抬头,有些歉意地和钟郁说道:
“小郁,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实在太忙了,你有什么急事吗?”
钟郁想点头,但最终他还是识相地摇摇头。
“那要不等演出结束吧,”秦铎抬手又看了下日程:“这两天临近跨年,学生会事务多,家里也有一些急事要处理,后面机甲系又要出去集训,演出结束之后我应该能空出两个小时。”
“怎么样?可以吗?”秦铎问他。
钟郁想起来自己和时曜的约定,也是在演出之后。
但是想到钟父越来越苍白无力的脸,他张了张嘴,还是说:
“好的,铎哥,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