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图克就端着满满当当的盛药托盘走回来了。
等图克走到自己身边,查拉耶抱臂转身走在前面,没好气地说着:
“图克,下次不要学他说话。”
“是,少主。”
“还有,不要叫我少主。”
“是,少……”图克顿了一下,关好房间门,才接上后半句,“司祭。”
“图克,”查拉耶早早坐到了沙发上,朝图克招招手,“过来帮我把面具摘下来。”
图克紧赶着走过去,仔细摘下黑色巫师袍的帽子,双手绕到查拉耶头后边,手法娴熟地解开白色鬼面的系带,抚着和面具相接的皮肤,小心翼翼地错开一点缝隙。最后,取下鬼面具。
现在显现出来的,是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庞。过于苍白的皮肤彰显着主人有些病态,也衬得嵌在上面的宝石蓝眼睛格外纯澈。
与吧台里的男人毫无二致的长相,却是完全迥异的韵味。
摸到鬼面内部熟悉的“TUCK”刻痕,图克嘴角翘起一个微不可察的角度,又迅速压了下去。
“别看了,快去洗澡。”
……
闻景和猛地睁开眼睛,一眼瞧见斜对面正在工作的洪纤,松了一口气,一手捏捏自己的脖子,另一手去摸索纸巾。
另一只手找半天没找到纸巾。忽然有一只手捏着纸巾,擦去了闻景和额上的汗。
闻景和整个身体都僵了一瞬,一颗心悬起来,开始自欺欺人小声嘟囔:“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东方渊听清闻景和的嘟囔,边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边好心地问:“你做噩梦了?”
听见东方渊的声音,闻景和悬着的心落了地,回他:“没有,要做噩梦的恐怕另有其人。”
“为什么这么说?”
东方渊能听出闻景和话里有话,却听不明白他在暗指谁。
“杀了人的家伙才需要做噩梦,特别是第一次亲自动手的家伙。”
闻景和继续同东方渊打着哑谜,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闻景和掏出来,上面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T.O.:他做噩梦了。]
消息简短得没头没尾,简短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对方是谁的话,大概会当做是骚扰信息而删掉。
“你看,我就说吧,杀了人的家伙才会做噩梦,”闻景和竖起手机,笑着指给东方渊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对方的头像非常简洁,是一片黑色当中嵌着四个简单的字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
闻景和给对方的备注也是对方头像上那四个字符,但闻景和表现出来的熟稔做不了假,说明对方和闻景和熟到了不需要刻意备注名字也知道是谁的程度。
很熟的朋友发来的奇奇怪怪的话?闻景和还有这种朋友?
“很熟的朋友?”东方渊心里消散的怒气又被勾了起来,但还是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你说TO啊?”闻景和敏锐地察觉东方渊的语气莫名不太对,摇摇头道,“我的游戏搭子,一般打游戏缺人时会找他组队。”
洪纤实在看不过去了,敲敲自己的办公桌,出声制止了两个不知饿的混蛋:
“你俩要是真有那拌嘴的功夫,能不能先顾一下你俩一直在啸叫的肠胃?”
“哈哈,纤姐,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哈。”闻景和笑着打哈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真的挺饿的。”
洪纤指了指墙上的钟,捶了捶自己有些酸的肩,笑得温柔,“从十一点睡到下午四点,中间完全没进食,不饿才不对劲啊。”
闻景和叠好身上的薄绒毯,背好双肩包,转头问:“哥,那先去吃饭吧?”
东方渊默默点点头,向洪纤颔首致意后起身向外走。
闻景和放好薄绒毯,和洪纤挥挥手,关上门紧跟了上去。
东方渊先闻景和一步上了电梯,没等他,按下了关门键。
关门键亮倒是亮了,但电梯门迟迟没有要关合的意思。
待闻景和踏进电梯后,电梯门才终于关合下行。
“哥是在生气吗?”闻景和弯腰扶膝,歪头仰视东方渊,眨巴着眼睛,唇角弯弯,带着一点找到答案的小得意。
“没有。”
“那哥为什么生……心情不好?”
“没有。”
“那哥也不想和我吃饭喽?”
“没有。”
“那就好。”
“去夜色吃饭怎么样?”
“不去,我不想喝酒。”
“带你去见TO哎,真不去啊?不去的话我……”
“不喝酒的话,可以去看看。”
见东方渊同意,闻景和乘胜追击道:“放心,肯定不喝酒,TO崽不喜欢喝酒。”
闻景和顺势蹲下,在临渊APP上给TO发出了十九年来的第一条消息。
[来看月色吧,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东方渊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和闻景和在此之前为零的聊天记录,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们之前都没聊过天吗?”
“哦,过年过节可能会见上一面。平常的话,打游戏会在游戏上喊他,工作上会开视频会议或者打电话。”
闻景和说着说着,把自己说震惊了,仰头转着眼睛回忆,“这么一说,上次见面已经是……权哥完全回归的时候了吗?哇,至少有两年没有见过面了。”
东方渊蹲下来,担忧地问:“那你现在约人家,人家不一定能过来吧?”
“不要小看我们的羁绊啊。”
闻景和突然来了一句东立语,讲完自己愣了一下,又慌张地笑着抹了一把脸,“开个玩笑,如果TO崽一直没回复,那就是约上了。回复了任何一句,那就是不能来。”
“不是小看你们的羁绊,但如果人家在忙,但这样不是一种打扰吗?”
东方渊习惯了什么都要预约的生活,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闻景和要直接约人。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会提前约。但是TO崽的话,是那种不提前约也没关系的朋友。”
闻景和惊讶于东方渊听懂了,转而又笑了笑,补充道:“因为他不想来就会果断拒绝,并且对此毫无负罪感。”
东方渊脸上露出一种好奇的讶色,接着问:“那约他的朋友不会感到难过吗?”
闻景和摇摇头,笑得格外明朗,“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其实也会难过,但后来熟了,就知道他的拒绝不是在表达讨厌。朋友之间嘛,互相包容一些小奇怪很正常。”
东方渊还想说些什么。
“叮——”
电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