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这个。”代斯从运动裤裤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它,里面静静立着一枚红宝石扳指。
红宝石扳指闪着鲜艳锋利的红色光泽,刻在其上的白蔷薇恣意盛放着,栩栩如生。
这枚红宝石扳指俨然就是自上任公爵逝世后,就随之消失的怀特家主扳指。
斯诺小姐还以为是弄丢了,原来是被上任公爵托付给了家里的小少爷。
代斯递出红宝石扳指,交到斯诺小姐手里,神情温柔,“现在,您是真正的怀特公爵了,希望您的未来能像我送的白雪姬上附的祝福语那样。”
年轻的怀特公爵望着他充满希冀和欣慰的双眼,有些哽咽:“代斯,你……”
代斯打断她,郑重道:“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叫我的本名,闻景和。”
怀特公爵忽而意识到真正的离别时刻大概是到了,她和代斯的人生轨迹可能要从此处分道扬镳了。
她那双碧绿眼睛里噙了泪水,看上去像是一汪涟漪丛生的碧绿湖泊。
闻景和的想法是对的,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因为年轻,所以察觉到了真正离别时刻,热泪会夺眶而出。
怀特公爵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样,滚圆的泪珠儿不住地从那汪碧水湖泊里垂落。
闻景和掏出纸巾,递给了怀特公爵,试图安慰她:“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片土地,我迟早要离开的。往好处想,我依旧活着,你永远有一个支持你的东方朋友。”
怀特公爵接过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珠儿,狠狠擤了擤鼻涕。
不知道是不是闻景和笨拙的安慰起了作用,碧绿眼睛里也不再流出泪水了。
怀特公爵皱皱鼻子,话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腔:“我知道了,希望你永远高飞,闻,怀特公爵府永远是你的朋友。”
怀特公爵向他伸出友好的右手,肩膀已经随着情绪的逐渐平复而不再耸动,努力扯出一抹友好的微笑。
闻景和伸出右手,紧紧握住她的右手,笑得温柔,“我们是朋友,永远都是。”
也正因为年轻,所以就算是离别,也可以充满乐观地祝福彼此。
“说实话,这个地方你挑得很不错。绝佳的狙击点,纳西。”贾奇举着望远镜瞭望着四周的情况,伏靠在楼顶边沿上,满意地点点头,“依我看,我可以直接失业了。”
纳西塞斯一边为手里的狙击枪“化妆”,一边认真地回答:“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哪一天不在了,我也要继续活下去。”
贾奇回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笑道:“所以,这算提前演习吗?”
纳西塞斯摇摇头,支吾地否定:“不是,只是……确保你没有后顾之忧。”
贾奇本应转回去的目光顿在空中,挑了挑眉,“没有后顾之忧?”
“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太严肃。”纳西塞斯放下手里的“化妆刷”,端起狙击枪,透过瞄准镜望向更远处,“过于严肃了,我会瞄不准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贾奇大笑出声:“哈哈哈——你要是也会瞄不准,那组织里那群连真枪都没摸过的小兔崽子,恐怕现在就会百发百中了。”
纳西塞斯对着瞄准镜吹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回头与贾奇对视,眉眼带笑,“他们只是还很小,大姐头也没打算让他们一直留在组织里。”
贾奇收回目光,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继续透过望远镜观察四周的情况,口吻忽然变得认真:“能看得出来,虽然她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恐怕并不那么好实现。”
纳西塞斯慢慢架设狙击枪,将枪口对着圣伯纳大教堂的方向,不断调试着狙击枪的状态,随口答道:“总会实现的。就像我当初也觉得自己活不成了,却依旧活到了现在一样。”
贾奇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道:“嗯,世事无常。”
纳西塞斯匍匐在地上轻轻拍了拍狙击枪,抬头问贾奇,语气里难得的带了些激动:“‘荷鲁斯’的状态很好,教堂里的情况怎么样?”
贾奇举起双筒望远镜,把手里拿的军用水壶递到纳西塞斯面前,望着教堂里盘旋的金龙,忍不住赞叹道:“实话说,我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动物,依旧觉得很漂亮,很帅气。”
纳西塞斯伸出手,任凭松绿迷彩服在水泥地上摩擦,熟稔地拧开水壶盖子,拍两下贾奇的手,异常不解地问:“什么动物?”
贾奇等他拍完,举起水壶就喝,喝了两口,又把水壶递到纳西塞斯面前,缓缓解释:“景和和老板娘他们故乡人祖先图腾中的信仰幻想种。”
纳西塞斯接过贾奇手中的水壶,坐起身,喝了一口,严肃道:“你是说东方的龙?”
“啊,对,他们就是这么称呼祂的。”贾奇点点头,半转身体,把望远镜递到纳西塞斯手边,“你要不要欣赏一下?很壮观的场面。”
纳西塞斯另一手接过贾奇手中的望远镜,隔着逐渐稀薄的雾气恰巧看见金龙携云雨冲向青雷封印,“确实是。我记得景和曾说过,龙对华夏来说是华美尊贵而力量无穷的神兽,那时我就想见见了。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
贾奇迅速补充道:“与尤若普神话中的龙和文学作品中的龙完全不一样,只是望着就令人生出敬畏之心,与其说是一只神奇的野兽,不如说是一尊貌似野兽的神明,甚至……”
“等等!”纳西塞斯打断了他,把水壶拍在他掌心,忽而转过身来,紧锁眉头,“能够召唤出龙,这位主教先生来头不小呢。”
贾奇一边拧上水壶盖子,放在一旁的木箱里,一边轻松地笑笑:“哦,纳西,别担心,景和来头也不会比主教先生小到哪里去。”
纳西塞斯摇摇头,低头蹙眉思忖着。
“我得纠正你,纳西,”贾奇亲昵地揽住纳西塞斯的肩颈,双唇贴在他一侧耳边,“东方的龙不仅可以被召唤出来,还可以通过东方人自己的魔力而塑造出来。”
纳西塞斯微微摇头,黑眸冷静锐利,“这些我知道,我担心的是,如果景和说的那些理智污染残留彻底吞噬了他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相信自己的战友,同时,相信自己。”贾奇贴在他耳边如是说,玩笑的口吻消失,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组织的口号与信条,也是教诲,纳西。”
自己还是很年轻,与贾奇相比,自己永远都是年轻的那一个,无论往昔与今日。
纳西塞斯沉默着点点头,压下心里的不甘。
“你不是会把组织信条忘记的人。”贾奇深深看了他一眼,但等来的是纳西塞斯垂下头,“好吧,这次行动之后,我们会有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论下午茶。”
纳西塞斯沉默着点点头,把望远镜递到贾奇手心里,匍匐去了狙击枪“荷鲁斯”旁边。
贾奇望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手臂,又瞧了瞧手心里的望远镜,继续自己的观察工作,无声地扯出一抹苦笑。
如果那之后我们都活着的话,下午茶肯定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