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斯少爷!”紫衣主教皱着眉,瞪了代斯一眼。
看来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心里的警戒红灯一直在响,代斯却视若无睹。
“OK,ok。我没有难为他,也没有欺负他,更没有用那种话吓唬他。”代斯举起双手投降,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想问,他从哪里来?又为什么躲在圣子像后面?但是,现在已经得到答案了。”
亚诺逐渐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水汪汪的蓝眼睛瞪着代斯。
“抱歉……”
紫衣主教反应过来,松开亚诺,站起身,正准备致歉,却看到代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话断在了空中。
比太阳还要耀眼呢。
代斯笑着蹲下来,与亚诺平视,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手轻轻放在他肩上,故作正经道:“不过,你都十岁了,身体却还和五岁一样呢。很少见呐,小伙子。依老朽看,你当是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之流。要不要拜我为师,成为武功高手呢?”
“哈哈哈哈……”
紫衣主教看代斯说出这番话,仿佛看到了故乡街上的算命先生,不由得笑出了声。
“才不要,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主教哥哥,你走开。”
亚诺抓住紫衣主教的手,推开代斯的手,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代斯收回手,抄起另一只手,直接在亚诺脸上揉了一把,手感很不错。
代斯心满意足地起身,询问紫衣主教的打算:“主教先生,您这是打算出教堂去探险吗?”
紫衣主教拿出夹在腋下的纸筒,在代斯面前像逗猫似的晃了几下,正色道:“不是,我准备去核实几处地方,顺便找一找没回教堂的火翎鸟。”
代斯低头盯着亚诺,明知故问道:“您是说,那只红鸟?”
“您见过它?”紫衣主教喜出望外,温和的声音惊喜得不自觉提高了一个度。
代斯向后指了指圣伯纳大教堂,歪头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紫衣主教为什么在找那只鸟,“它不是在正堂鸟架上睡觉吗?”
亚诺刚想说“不是的,他在骗你”,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
亚诺正准备呼救,却发现代斯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猛兽盯住了自己的猎物,眼神阴冷得令人肝胆发寒,唇角勾出诡谲的弧度,而紫衣主教对此浑然不觉。
看见这样的状况,亚诺乖乖地放弃了呼救。
“这样啊,它没事就好。”紫衣主教松了一口气,记起来什么,又询问代斯,“对了,第三圣子和那位恶魔先生……还好吧?”
代斯抬起头,眼神放过逐渐面无表情的亚诺,如实回答:“他俩一切都好,已经出发去测算污染范围了。”
听到代斯的回答,紫衣主教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意,由衷赞叹道:“刚起床就开始工作啊,不愧是圣子,可靠又勤勉呢。”
“要我说,纳西塞斯有时候有点勤勉过头了。至于贾奇那个恶魔……”代斯点点头,提起纳西塞斯,面露担忧却又无奈之色,而提起贾奇,则皱起了眉头。
代斯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低头狠咬着嘴角道:“我只能说,他活该。”
他这话说得狠厉、凉薄又决绝,但眼睛里却满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忧伤。
紫衣主教感觉自己被那忧伤攫取了心脏,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眼前的青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什么原因,亚诺几乎把头低进胸膛里,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就在紫衣主教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安慰代斯的时候,他一抬头,面色却早已恢复如常,好似刚刚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代斯甩开那些沉重的话题,提起了别的话题:“不如我陪您一起去核实城里那几处地方吧,亚诺就乖乖在教堂等我们回来好了。”
就像第三圣子说的那样,代斯的脑回路真的很……跳脱,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紫衣主教如此腹诽道。
“这个提议听上去可行性不错。”紫衣主教默了一会儿,朝着代斯点了点头,又蹲下身去,拍着亚诺的肩,郑声道,“亚诺,守护教堂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亚诺正欲说出拒绝的话,感觉到来自身后阴冷的、漠然的注视,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个叫代斯的家伙好可怕。明明站在前面,注视却来自身后。
亚诺一边这么腹诽着,一边目送两人沿着中央大街渐行渐远。
直到看着那两人拐进某条路,亚诺才转身,不动神色地注视着庄严而肃穆的圣伯纳大教堂,脸上面无表情。
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里,没有落魄人决绝的恨,也没有圣堂教教徒的虔诚,像是两颗漂亮而毫无生机的玻璃球。
圣伯纳大教堂同样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亚诺,同样地回以沉默。它不发一言,绝不退让地耸立着,反而倒像是对亚诺安静的嘲弄。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粒种子拼命地破土而出,以不符合它生长规律的速度,迅速伸展着它的叶芽,迅速抽枝、生出花芽。花芽又肥成花苞,直到花朵绽开,才恢复了它正常的生长速度。
哦,是一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色绣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