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灾难与伟大在于:
它绝不贡献真理,只贡献爱。
荒诞统治世界,而爱拯救之。
…………………………
埋没于历史的,仍是一段故事。
故事讲述的是自石器时代起,这片大陆上便有三个伟大的人类部落:狼部落、熊部落与鸟部落。它们全部都是游牧民族,并且共享着一个宏伟的梦想——发现之梦。
但很快,第四个部落崛起了。这个黑暗的部落不同于其他三个……
它的梦想极为扭曲——它梦想着颠倒黑白。
而随着这个部落崛起,也……迎来了另一个时代。
这是正史,但有时候会有些微差别,就像蝴蝶效应,不过我并不在乎。真正令我在意的是这个世界的历史——曲折且离奇,已经偏离正轨太多太多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由衷地想在某个历史节点做出某些改变。
无限平行宇宙,无限可能。
我的试验有着很高的容错率,毁灭一个平行世界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粒子在四维时空中的运动轨迹即为世界线。
我记得我先前提起过。
而世界线就是贯穿过去和未来的一个世界的历史。
这种历史有多种不同的可能性,因为某些条件的改变,就会发生历史事件的变动,而使得世界线发生变动,世界重构为一条新的贯穿过去未来的世界线,即每一条世界线是“世界历史的一种可能性”。科学家为了将世界线以可见形式表示出来(以数值进行量化的表示),便提出“Divergence”一词,也就是指“世界线变动率”——世界从一条世界线重构到另一条世界线所发生的变化程度。
对于历史,对于世界线,我坦言我碰到过某些……很有趣的情况,就比如……无法避免的“世界线收束”——在世界线一定的变动范围内,某些事件即使前面的事件过程发生了变动,事件的最终结果也是注定的,这种现象科学家把它称之为“世界线收束”,这是无数偶然中引发的必然。就像一个人结局注定会死,再怎么不断改变过去、不断穿梭于一个又一个相同的世界也只是徒劳,注定无法创造一个有他还活着、并且安居乐业的完美世界。
真是有一点宿命论的味道了,坏运气。
这为我选角上增加了一点难度,所以我通常会避开这类人。我喜欢谈论知识,既然提到了“世界线收束”,那我就不得不谈一下“世界线收束范围”了——无数复杂的世界线的大集合,达成世界线收束同一结果的所有世界线所构成的变动范围。相比起把以几分钟或几个月的微小差别区分开来的世界线当做“线束”,我更倾向于把其影响扩大至以百年为单位计算的巨大分歧当做“线束”,这就是所谓的收束范围。在相同世界线收束范围内,即使某些现象存在细微的差异,其结果也必定会“收束”,成为无法逃避的“命运”,哪怕是宏观上的事件(政权交替、世界大战)以及部分微观事件(个别人物的生死)的结果是注定发生的。
那么,在何种情况下会发生收束?首先,我认为,收束是在已经完成某个重要的分歧点之后,为了达到必须的未来,才会发动。其次,世界会阻碍一切影响结果的行为,这就是世界线收束。因果律决定收束的优先级。最后,收束的表现形式不定,这是自然的法则,一切法则内的接触都会干涉收束。
要我来说,时间真是一个奇妙且强大的东西。一开始由科幻小说家威尔斯的著作《时间旅行》就如启蒙——曾为众人带来时间旅行的幻想,然后是爱因斯坦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的提出,以及后来霍金的时序保护猜想——似乎有一个时序保护机制,防止闭合类时曲线的生成,从历史学家手上保护了宇宙的安全。因为时间并不是由过去流向未来的一条直线,也不只是一条线性路径。
我能观测、察觉到世界线各种各样的变动,同时也目睹过人类各种各样的战斗,但没有人能与时间进行抗争——倒不如说,我希望人们能不时地忘记时间,不至于把力气全用在企图征服时间上。人类和时间的战斗从未胜过,这些战斗甚至从未发生。战场只不过昭示了人类自己的愚蠢和绝望,而所谓的胜利,只不过是哲人与傻子的幻想。
时间、空间、现实,我一直认为,这三者最终将会以一棵“树”的模样作为实体出现,就将它比作为“树”吧——一棵闪耀着恒久不变的光芒、汇聚了其所在的宇宙时间与历史的“世界树”。它高大无比且枝繁叶茂。树根巨大的根系遍布整个四维时空,它的养分来自于时间的消逝与飞跃,树干就代表着这个宇宙的正史,树枝则是由无数小小的选择衍生出来的无数现实的分支,树冠上的每一片树叶就代表着一个又一个具有无限可能的棱镜,这些各种各样的棱镜就是某个人所知道的世界外的另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全新的世界。
可惜的是,我从未真正找到过它。也许这仅仅停留在一个理论而已,可支配我的理性告诉我——未被观测并不代表不存在。
宇宙中的粒子在不断地运动,相互作用,演化,如果换一种角度来看,这宇宙就是一台巨大的计算机,而粒子的运动、系统的演算都能看做是计算机的计算过程,也就是说,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运算能力,能够分析并对数据进行处理,那么,宇宙当中所有的变化就都将包含在一条简单的公式当中。正是如此,在我的观念里,没有什么是模糊的,一切都是可知的,就像宇宙需要混沌与秩序维持平衡,而电影的进度条就是这个宇宙的时间,未来只会像过去一样出现在我眼前。
但这还远远不够,在我能解开的时间序列和宇宙序列之外,还有某种更加伟大、更加光荣,所处位面更高的东西存在。
…………………………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先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得救了。
是啊,哪有那么简单,就像我虽信仰上帝,却从未获得过上帝的眷顾,就感觉被什么人欺骗了一样。不过这也正常,我这种很少去教堂甚至对上帝大不敬的人,能得救才怪,或许这就是神对我降下的惩罚吧。
…………啊,我真是脑子糊涂了,死到临头了就想起上帝啊、什么神啊这些没用的东西。修女和神父常说凡事皆有可能,常说自己曾在祷告时听到了天之声(The Voice),好吧,天堂和地狱,天使和恶魔真实存在,但谁真的见过上帝呢?谁又敢肯定这莫名其妙听到的声音不会是自己的臆想呢?
也许我该思考一下自己死后的归处,是去地狱见撒旦呢还是上天堂见上帝呢?不过感觉这两个地方都不像是什么好去处……而且也由不得我选。但最好是天堂,去了地狱的话,那些恶魔一定会把我撕成碎片,毕竟它们最厌恶的就是驱魔人了。
死亡不可避免,但是没人能要求我要对死亡悲观,不,应该是任何事。不知算不算为时已晚,我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当然,我也不会任由死亡肆虐,我不能死,至少是现在。只是我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黑暗,值得高兴得是坠落并没有给我带来过多的痛苦,因为早在腹部失血过多时我就昏了过去。
有点儿想睁开眼睛了。但如果我灵魂出窍,看到的是一具惨不忍睹的躺在地上的尸体,我就情愿什么都看不见。我讨厌丑陋,我只希望我能一直保持美丽。
啊,这么一想,我会登上报纸头条吗?会有媒体报道这档事吗?我倒不希望被某些无良媒体恶意揣测死因,拜托,最好别发生这样的事。
…………要是妈妈碰巧知道了,她会难过吗?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还有赫蒂,我以后还能再见到她吗?如果我会让她们感到伤心的话,还是早点忘了我好。真无聊啊,话说回来,怎么还不见使者来接我呢?我确实相信自己命不至此,但这么吊着我,办事效率太低了,态度未免也太恶劣了吧?!
…………
…………
不管了!
斯凯尔顿忽然睁开双眼,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映入眼帘的是蔚蓝色的海水。
这是……在水里?!
我还活着!?
斯凯尔顿连忙翻身爬起,脚下踩着的是软软的泥沙,她先是捂住口鼻惊慌失措地环视四周,再低头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完好的。现在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她生怕没有氧气会窒息而死。但很快她就忍不住了咳嗽了起来,可期间并没有任何水进入她的鼻腔,所以她试着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能呼吸!?
她终于放下心来。
可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就不明不白地到了海底?而且,好像这里就她一个人。难不成……自己现在还是死的状态?
“喂!有人吗!我现在是死了吗?”
斯凯尔顿仰起头尝试着与幕后者进行交流,可惜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累极了,只好躺了下去。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总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吧,所以斯凯尔顿决定往前走找寻出路。
…………
…………
漫无目的地、没有任何方向地行走。
还要再走多久呢?
斯凯尔顿的腿很疼,就在她觉得再也走不动了的时候,她忽然撞到了某个像墙壁一样坚硬的东西——看不见,但摸得着。
为什么会拦住自己的去路?另一侧究竟是什么?
莫非她现在坠入了上帝的怀抱?这是上帝留给她的考验?上帝不会回答她,所以答案需要她自己去寻找?抱着这样的想法,斯凯尔顿半信半疑地沿着墙面摸索前进,过了很长时间,她发现不远处有一颗参天大树正在等待自己。
长在海底的树?真是奇怪。
尽管她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悄悄地靠近了这棵树,仔细观察了它起来。
高大且茂盛,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一个小洞,不凑近点看的话根本看不清内部是什么。可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斯凯尔顿感觉到了恐怖,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向洞里望去。
“……我,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呢?”
斯凯尔顿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和话语给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伤痕累累的身体,含恨含泪的眼睛,不得体的衣服,因为跟现在相差甚远,所以她差点没认出来——白色头发的女孩抱住另一个比自己还要更小的女孩,为了不让妹妹感到害怕,她努力控制着声音不再发抖,可在头搁上肩膀的一瞬间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就是自己的故事呀!
母亲作为一位虔诚的教徒,总是教导斯凯尔顿信仰上帝。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说上帝爱着我?爱着我们呢?为什么要我去相信从未露面、甚至不知是虚构还是真实的上帝呢?如果上帝真的想要帮助众生免受疾苦的话,那么他早该施以援手了啊!他早就应该把自己从这如同地狱般的生活中解救出来呀!
虽然确实过了几年还算不错的生活,但光是靠这个永远都不能抹平了那个人/渣对她们的伤害!她可不是什么圣母!所以她明白,要想脱离苦海,永远都只能靠自己……
因为害怕马特被另一个女人洗脑而对女儿干出什么非人的事,所以母亲不敢离婚。可不管她有多么弱小无助,有多么自责没能给孩子一个较为幸福安全的生长环境,但她还是会选择成为一名伟大的母亲,哪怕是一个人用身躯抗下所有拳头,哪怕是自己难过也绝不能让女儿们看到。
斯凯尔顿要进行自救的同时,也得救她的母亲,她亲爱的妈妈。
妹妹赫蒂的思想早熟,对于斯凯尔顿的提议,她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她们不能再看着母亲受苦,而且她们也不能成为束缚母亲的枷锁。所以,在某个夜晚,斯凯尔顿对母亲说:
「你应当有属于你自己的新生活,你有权利去追逐梦想,而不是被我们拖累,被困在这个阴暗的角落,你应当是自由的。」
话音刚落,母亲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隔天,她就和马特离婚了。
斯凯尔顿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的心仿佛也被一并带去了。母亲走的那一天,天空罕见的放晴了,外头一片阳光明媚,有鸽子从天边掠过。她没什么行李,只带了一个小小的手提箱,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张憔悴、长着皱纹的面容第一次显现出了青春的光彩,仿佛她的容颜从未老去。
嚣张跋扈的女人很快到了房子里来,马特被诱惑得神魂颠倒,没过几个月就娶了她。他为那个女人花了不少钱,甚至还干起了某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可好景不长,他变得一贫如洗,争吵和打骂也一次比一次愈演愈烈。似乎是怕高利贷或是□□寻仇,他带着所有人搬了一次又一次家,最后定居在了密西西比,从此彻底变成了一个废/物。
而斯凯尔顿带着赫蒂一起逃跑了。
她们俩带上仅有的几件衣服和一点钱,在深夜偷偷摸摸地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然后她们就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直到跑过了马路,跑过了桥,甚至是鞋子跑掉了都不敢多耽搁时间地迅速穿好继续跑。天亮了,本该筋疲力尽的她们却显得异常的兴奋——再怎么奔跑也看不到尽头的一望无际的天空,广阔无边的大地,这就是她们一直在等待的自由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回头看看,自己确实活得很不幸,但自己好像就是为了这一刻,才不敢松懈地努力撑过那段时光,正是因为撑到了现在,才能有机会去真正了解这个耀眼的世界。
斯凯尔顿的心里第一次真正有了盼望,第一次充满希望地向上帝祈祷,姐妹俩能从零开始新生活,这份少有的安宁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希望就此真正变得幸福起来…………
“混/蛋!失去她的话,我怎么能真正变得幸福起来啊!”
斯凯尔顿把手攥成拳头,狠狠锤在了树干上。
够了,后面发生的事她都清楚。
——被抓回去,又是一顿毒打,赫蒂最后被福利机构的人带走,而她在经过浑浑噩噩的生活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斯凯尔顿还想好好地再祝福她一次。
不是福利机构,是感恩节、复活节、万圣节、圣诞节、新年的时候,想面对面地跟她说说话。
她别过头,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些过去的画面。
这就是自己流露出的本心。
无奈、自责、逃避、懦弱、自私自大,弱小,但又想真正拯救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