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两位夫人的努力下,舒原燎与方启回似乎真的放弃了硬将舒煌与方洛悯凑成一对的想法。
当晚,舒原燎便召了家里的贵客小聚夜宴,既借家宴之名宣布此事,又正好商量些细节。
为表郑重,舒原燎特意在二宫议事正厅置酒宴待贵客。
白蘅携了舒煌、舒窈,又带了舒炯、舒烁两兄弟在身边。
多罗夫人并不入席,只是在方启回与方洛悯的案桌后另设帷帐,遮蔽周身,由红玉亲自侍奉宴饮。
暮卷则跟随师父和婆婆在厅中另一侧坐定,也算以舒煌师门的身份给两家做个见证。
席间丝竹萦绕,觥筹交错,举杯互祝。
方启回与舒原燎推杯换盏,口中虽不停商量着事情,但他的眼睛却不停地往萨埵这方瞟看。
隔得不近,暮卷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并不觉得那里头有善意,而方启回身后的锦绣帷帐则更让她不安。
红玉垂手立在帷帐旁,时而替多罗夫人进酒劝菜,时而替她传达言语意见。
萨埵并不多语,阿念只顾暮卷,舒煌也看到了方启回游移的目光,察觉暮卷的不安,她心中对方阁主提起了一些警惕。
舒窈则留心照顾着舒炯、舒烁的饮食,外人看来,这两兄弟颇为蠢笨,舒窈却知道他们心思单纯,最是赤诚,从没什么弯绕诡计。
白芜走后,白蘅将两兄弟接到二宫,吃穿用度体贴更甚。
两兄弟虽比舒窈年长,但舒窈与他们站在一起,却似长姐一般。
舒炯舒烁只记得生母离开前嘱咐他们听婶婶的话,便全然信任白蘅,二子虽不精明,但多年来也感觉出父亲对自己并不喜欢,自安心跟着婶婶,跟着家里的先生读书写字,并不忧心那前程。
白蘅自然知道白凌燮此番安排是为了二宫日后更方便拿捏舒原炜,但她并不愿将白芜二子作为筹码威胁长宫,秘阁女史的诸多身不由己让她与白芜同病相怜,何况是这原本就憨直的两个傻小子。
席间议定了诸多详情,金兰筵的日期正式定下,之后舒原燎与方启回将更多的精力集中在了瑾方阁如何借丹羲商路在凉州各郡排布医馆的事情上。
方洛悯听得乏味极了,吃了饭菜饮了香露,晃荡着脚百无聊赖,干脆在脑瓜子里将白日里试过的方子反复咂摸,总觉得少了一味药材,想着明日与师父传信去。
应酬了快两个时辰,筵席才散,回到院中,已是深夜。
暮卷并未听从方洛悯的建议,小憩至子时,依旧在体内运转凝霜,少了谷内莲溪雪水的助力,凝霜并不霸道,自气海中汩汩涌动,携带着一缕寒气从周身毛孔丝丝外溢。
她回想起夜宴的种种,浑身不舒坦,总觉得初次会面的方阁主神态有异,但方洛悯又并不想心藏奸计之人,至于那帷帐后坐的人,躲躲藏藏让她很是不爽。
正敛息缓和之时,窗外响起叩击声,舒煌的声音传进来。
“师妹,师父在扶息院厅上,我先去,你尽快过来。”
闻言,原本在一旁打盹的婆婆也清醒过来,她不放心,便跟着暮卷一同去。
四人围坐,灯光映在各人脸上,大家似乎都不轻松。
萨埵先开口,“暮卷,舒煌已将朝飞佩的事情告知我了,近日我仔细回想过,并不记得当时周围还有别的孩童。”
暮卷回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朝飞佩忽然现世,冥冥之中或有指引,看来必往放云峰去一趟了。”
舒煌转过话头,“师父、婆婆,夜宴上那位瑾方阁的方阁主,你们可见过?”
萨埵摇头,婆婆也茫然。
暮卷知道舒煌和她有共同的感觉,接过话茬,“他今日多瞧了我们几眼,我觉得他似乎并不友善。”
舒煌接着说,“此前我曾与他稍有接触,他带女儿救了我母亲性命不假,但与方医师不同,方阁主却是个极功利的,当时急定两家亲事,其中少不了他的主张。”
萨埵听出两个徒儿的担心,沉思片刻,思忖流魂引之事,开口问道,“这瑾方阁里可有婆娑人?”
暮卷则将此前方洛悯为自己医治时的奇怪反应告知诸人,“虽不能确信瑾方阁中有婆娑人,但洛洛姑娘定然是知道凝霜的,并且对与我同病证之人的身份讳莫如深。”
萨埵眉头紧皱,“那瑾方阁人必定是接触过婆娑女教众的。”
婆婆有些担忧地看着三人。
舒煌问暮卷,“师妹,还要方医师给你诊治吗?”
暮卷稍加思索,“我信洛洛,但如今也不止为治病了,我想亲自去见一见那多罗夫人。”
“来者不知善恶,此举是否太过冒进?”舒煌忍不住担心。
暮卷心尖阵痛,手捂胸口,“不去试探,心神难安。”
萨埵则口中复念“多罗”二字,问舒煌,“这夫人本名多罗?”
舒煌点头,“瑾方阁夫人甚是神秘,从未真容示人,只是以这多罗为名。”
萨埵交代暮卷,“或去问问那女医母亲的名讳。”
暮卷点点头,舒煌在旁开口,“前日母亲和舒窈接待过这位夫人,明日我找舒窈探探虚实,然后与你一同去药堂。”
安排好一切,众人各自散去。
同一时间,红玉正在房中伺候主母白蘅。
“女史,今日多罗夫人似对沉月谷众人很是关注。”
白蘅不语,她心中正在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