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白凌燮问起了舒煌额间丹羲印的事。
舒原燎并不开口,白蘅知他还在为昨日比试被中断的事情生气,便主动接过话茬,只说舒煌佛缘深厚,有高僧指点,内功进展才这般迅速。
白凌燮意味深长地看了白蘅一眼,他知妹妹这些年的传讯有所隐藏,但没想到这一家人竟将舒煌藏得这样好。
接到家书时,他还疑惑白芜为何突然让侍女珊瑚对白蘅下毒,见如今白蘅对自己言辞都不痛快,白芜动手的理由他心中已明白了大半。
白凌燮知道妹妹是个执拗的性子,上次急病都不曾遣信回白氏,这次却直言要自己来丹羲做见证。
少府监心里暗自叹气,看来回京后要花费许多精力去打点关系、尽力隐藏一切对白蘅不利的痕迹。
转过话锋,白凌燮又问起舒窈,“窈儿如今也出息了,我在京州都偶尔听人说丹羲商坊的少东家虽是女子,但手腕了得,以后必是大才。”
舒窈眉眼一弯,“舅舅不要取笑外甥女了,这些年也多亏了舅舅支持,商坊在各州的商路才能这么顺畅。”说罢,舒窈给父亲递了一个眼神。
舒原燎心中自然明白,丹羲商坊是二宫的根基,白凌燮这些年对二宫商路的发展确实帮了许多,朝廷各类消息也少不了白凌燮指点。
虽然昨天白凌燮没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但能让京州商坊重新回到二宫的掌控,已经足够了。
这个面子,舒原燎不能不给。
“这些年商坊的发展确实仰仗兄长的支持,如今家族内斗还要劳驾兄长不辞辛劳从京州赶来相助,舒原燎着实有愧。”
白凌燮嘴角微微扯动,这话并不像表面那样中听。
“舒宫主这般客气,不像真把我当兄长的。”
舒窈侧目,想看母亲如何应对。
果然,白蘅轻抬手腕,侍女红玉便招呼门外的丫鬟送了烩鱼莼羹进来。
红玉手奉一盅给白凌燮,“青州故乡莼鲈正美,请少府监尝一尝。”
白蘅则亲手给舒原燎端了一盅,“夫君近日为家族心忧,这是我今早在后厨早早炖上了的,但愿夫君能平息心火。”
舒煌正疑惑母亲的用意,舒窈给他使了个眼色。
见舒窈只专心在盅里捞鱼脍,舒煌猜想这大概是母亲给父亲和舅舅的什么信号。
也不多想,舒煌放松下来。
舒原燎心疼白蘅,也不再板着脸,从夫人手中小心接过炖盅。
白凌燮自然明白白蘅的意思,便依着她,安静用膳,至吃完搁下瓷勺,他才出声,“舒炯、舒烁就托付给你了,切记不可有任何闪失。”
白蘅允诺。
这般,白凌燮当日便带着白芜离开丹羲返京。
说完,扶息院内的舒煌歇了口气。
舅舅走后很长一段时间,舒煌的流火之力都不能恢复到沉月谷中的状态。
好在如今舒原炜忌惮白氏威权,畏于舒煌功力,平日行事倒是收敛了许多。虽没能助父亲夺得丹羲心法,但商坊之危稍解。
只是经此一事,白蘅夫人姊妹情伤,便又病倒。
舒煌原本因内功心法波动之事烦恼,母亲又病,心境混乱,更难恢复内力。
舒原燎担心引发夫人余毒遗症,又请了瑾方阁的女医来助。
这次女医未曾纬帽遮面,而是露出一张甚为婉丽的面孔。
舒窈介绍后,舒煌才知她是瑾方阁主的独女方洛悯,之前替母亲祛毒的也是她。
方洛悯与舒窈年龄相仿,在上离杏林中已具薄名,她不仅擅长医药毒理,于女子内帷之症亦有所长。
舒窈见她多次为母亲调理身体,医术精湛,性子柔顺沉静,处事不惊,很是合趣。一来一去,二人便成了至交好友,无话不谈。
只是没想到父亲和方阁主突然约着要结亲家,全然不顾舒煌的意愿。
当时听得父亲提及亲事,他立马表明自己心中只有暮卷,不会另娶他人。
但舒原燎火急火燎就给各路好友都送了喜笺,却唯独避开了沉月谷,还将那对青鸟控制起来,不许舒煌给谷内传信。
要是沉月谷一行人不赶到丹羲派,他本欲待母亲病情好转后就立马回谷,接上暮卷和婆婆直接往云门去,不理父亲的无端之举。
幸而师父赶到,只是也不知谷中诸人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只是舒煌如今气海起伏,流火之力疲沓,再难凝聚,周身制驭的外气威力已不足出谷时的五成。
暮卷不语,婆婆静坐,二人看着舒煌脸上忽明忽暗,知道他这段时间确实为难。
婆婆明白两个年轻人怕是有许多话要说,便示意自己去卧房休息,让暮卷舒煌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