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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芍药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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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面甲胄在身高举剑戟的谋逆者,变成了自己的儿子成昭!

他怒不可遏。

在悲愤绝望中惊醒。

四肢的麻痹如同小虫游走在肌肤底下,天子心中涌动着躁郁。

张鹤卿平静地跪坐着,看着阖目漠然静坐的天子眉宇间逐渐浮现的戾气。

终于,天子睁开了眼,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详查!”

张鹤卿微微欠身,“是。”他略显悲凄地说,“百里敬乃臣举荐,他的死也是臣的遗憾。陛下卧榻之时,臣就在想,若他未死,龙体何致凶险如斯...”

天子听他声带哽咽,再抬眸时,眼中泪光闪烁,不由心头微软。

此人谦卑温柔,虽已年过不惑,却肤色如雪面若好女,望之不过三十许。他知道朝上许多大臣都暗地里瞧不起这个出身卑微相貌阴柔的近臣,说他貌如兔,性如狐,贱如鼠,但天子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是何等一片忠心。

当他尚是晋王时,张鹤卿就在他身旁侍奉,是他偶然在长安街头见其为恶少所围,一时怜悯才收用身边,连个正经官职也没有,只是一名侍奉翰墨的仆从。

长兄因谋反被废后,先帝欲另立东宫。彼时二兄魏王备受父皇宠爱,礼秩超越诸子,几乎是入嗣的不二人选。然而正因魏王之宠,让废太子倍感威胁,最终铤而走险,因此父皇一时徘徊未决。但魏王的锋芒却已对准了同为嫡子的自己。

先帝为难之下,决心让二子同参朝政。在初次上朝时,天色尚暗,张鹤卿那时举灯陪伴在侧。途经御沟,正与他那位二兄魏王狭路相逢。

魏王拢袖而立,面上微笑神秘,“七郎也来上朝么?”

他尚未反应过来,手中笏板却被人夺走,“咚”一声抛进了桥下御沟中。

魏王的声音恻恻在耳边响起,“七郎,莫与阿兄争,你还小,如何争得过阿兄?”

他看着魏王离去的背影,一股凉意爬满了背脊,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这时却听一阵巨大的水声,灯笼被抛在桥上,执灯的张鹤卿已跃入了御沟,不远处无数人影驻足朝此方瞩目。

他突然明白过来。

看着张鹤卿在冰寒刺骨的水中一次次浮沉摸索,一次又一次,他探出水面吸一口气,又再度潜入水中,一次又一次。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为自己奋不顾身,那种内心的震撼至今不能平息。当张鹤卿面色青紫地爬上岸边,他弯腰过去接过玉笏时,张鹤卿对着他挤出一个微笑,用颤抖而微弱的声音说:“大王,这是个机会...”

那一天他上朝迟到,先帝面色阴沉地责问他因何来迟。他跪在殿中,双目含泪,却默然不语。先帝心生狐疑。

果然次日先帝召见了他,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背说:“七郎有委屈,为何不对阿耶言说?”

他将脸埋在父亲膝上,抽噎道:“不忍阿兄受责。”

先帝那时目露欣慰,他的耳边却响起张鹤卿的声音,“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大王此时的不争,就是大争!”

张鹤卿猜得没错。从无数厮杀中走来的父亲,害怕皇室中血腥的悲剧再度发生,因此他想要一位万物不争仁善如水的未来之君,如此才能保全皇室中每一条血脉,才能向天下证明,神器威严,不容谋夺。

后来他终于坐上了太子之位,张鹤卿却落下了腿寒之症。甚至二十余年下来,并没有娶妻纳妾诞下子嗣,这样隐约的委屈,他心里都明白。因此对这个人,他始终报以最深的信赖与保护。

天子看着他柔声说:“前些时候风风雨雨,你的腿怕是不好受吧。”

张鹤卿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感动,却压着情绪谦恭道:“臣这点小毛病,并不碍事。”

天子道:“怎么不碍事呢?朕听说朕病中,太子侍疾不眠,你们在甘露门外冒雨跪求太子以国本为要,回去你的膝盖就肿了,却还是在政事堂守了二十来日。”

张鹤卿颇难堪地笑笑,“这等小事,是哪个好事之徒传到大家耳里,也不怕扰了大家的安宁。”

天子微笑说:“不过是太医说漏嘴罢了。”他声音放软,“望仙,这些年辛苦你了。”

张鹤卿快速以袖掩了掩眼眸,垂下头去,“臣卑若草芥,臣无陛下,如鱼陷涸泽,藤萝失木,谈何辛苦...”

天子点一点头,传内侍取来宫中藏药赐给张鹤卿,便疲惫挥袖令其退下。张鹤卿躬身退出甘露殿外,正有一美人牵着小童迤逦而来,急忙闪让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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