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竟会如此。”他的语气说不清是什么意味,或是愤恨,或是无奈,“仅是在这个地方就已经这般险恶,勾结一窝,倘若你不曾发现,不知还要牺牲多少无辜之人。”
楼晚桥抿着唇往外走去:“不必再等上百年了,迟早要连根拔除他们。大理寺不会坐视不理,我亦不会。”
李华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点点头,忽而一掌拍上楼晚桥的后背:“哈哈,楼兄!咱们这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是仗义之人,我要真心喜欢你了。”
楼晚桥神色莫名,后退一步:“咱们当朋友就够了。”
“噗,当然是朋友了,我要和你当天下第一的好朋友!”他乐呵呵贴过来。
一只手从二人脑门间穿过,闻雪驰站在他们身后:“好朋友,不加我一个么?”
“喔,燕归。今天多亏你了。”楼晚桥走出山洞,“石壁是你破开的?好厉害。”
“接到你的飞鸽我就马不停蹄赶来了,还好没错过时机。”闻雪驰抖了抖衣袍,上面沾了浓郁的腥味,“现在得回去沐浴了。”
“也好,好好休息一下,咱们先回客栈。此事我会让人来善后……李兄,你打算去哪?”
李华年道:“我要给宗门送信,将此事报回去。这样……那我之后再来寻你哈,晚桥。”
听着这称谓,楼晚桥觉得有些奇怪,她摸了摸鼻子:“行。”
和闻雪驰与琴瑟二人一同回到客栈内,先是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气味,而后双双往床上一躺。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楼晚桥很疲惫,扯上被子翻了身,却听到闻雪驰忽然开口。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她眼睛没睁开:“将此事善后做好,等着武林论剑结束,然后继续往北。要做的事还有许多,一件一件来。”
“行,我跟你。”
“跟我?”楼晚桥有些莫名,但她眼皮发沉,连带着声音也模模糊糊的,“嗯……?你一开始是为什么要往北来着……?”
“我同你说过的。”闻雪驰起身挪到她床边,“哎,子照,我有些睡不着。”
楼晚桥没说话。
“子照?”
“……嗯?”她很迟钝而缓慢地应声。
他伸手,极轻地扯了扯被子:“我睡不着。”
楼晚桥勉强睁开眼。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这人身上顺着发丝慢慢流淌,侧脸轮廓分明,睫毛很长,鼻梁挺立,不得不说……闻雪驰好看得紧。
她还是有些困,往墙角挪了挪,抬起手和他击掌:“你不累么?今日体力耗得太大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子照,你觉着李华年怎么样?”
闻雪驰的声音突兀响起。
“……”
“子照?”
-
清晨的日光映在被子上,楼晚桥迷迷糊糊睁开眼,闻雪驰躺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正熟。
她依稀记得昨晚闻雪驰好似失眠了,也不知睁眼到几时,若是睡得迟那今日应当会很困。她没有吵醒他,只是慢慢坐起身看向窗外。
临近年关,街上很热闹,采买的人来来往往,有武林中人进出客栈。
妇女牵着孩童的手,小孩蹦蹦跳跳,画糖人的小摊前围了一群人在看。
她忽然想起好几年前的除夕夜。
她和阿姐一起上街游玩,买好看的灯,小丫鬟很喜欢吃甜食,她就会买好几串糖葫芦,几个人围在一块乐呵呵地吃。而后回到家有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娘亲和爹爹围坐等着她们,大家都很快乐。
……有多久,没有想起过那样的时光了?
楼晚桥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修长的指节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印记。掌侧有浅淡的伤疤,是很久以前印上的……
还有手臂,骨节处没有好全,是前些日子被端王擒住时故意扭转挣脱时落下的伤。
痛吗?
痛的。
被刀砍到会痛,被暗器划伤会痛,骨节错位会痛,磕到碰到也会痛。
她一时有些茫然,但不知在茫然什么。
楼晚桥垂着头有些沮丧地想,或许是怕忘记那段时光,又或许怕陷在回忆中舍不得脱离。
直到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手搭上她的被子,有人倾身而来,声嗓温和:“……子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