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美人有的惊愕,有的淡定。那些想要发出声的在尖叫之前已经被捂住了嘴,而后陷入昏昏沉睡。
琴声与唱曲声未停,画舫上依旧是一派旖旎好景。
只是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黎烬心中如掀起惊涛骇浪。
面前的美人摘下面纱,露出冷淡而精致的面容,声音带着嘲意:“许久不见啊,殿下。”
“楼……”他骇然,“楼晚桥?!”
楼晚桥淡淡应声,嘴角缓缓咧开一抹恶劣的笑,手中短刀挨得更近:“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就认不出我了?”
黎烬扫视一眼周围,歌舞还在继续,其他人仿佛看不见这里似的,只有少数人昏倒在地上或椅子上。于是他心中便明了,只怕这间画舫内多数都是楼晚桥的人。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过几秒内黎烬就看清了局势,他轻飘飘叹了一口气,声线也平稳下来:“嚯,想不到子照为了见本王,一个大男人竟也能刻意打扮成这般模样……”
短刀在空中快速划过,毫不留情,带出血光。她最看不得黎烬这番样子,故而先在他大腿上警告一下。
“嘶!”黎烬吃痛,猛地弓起腰背,反被楼晚桥狠狠按住。
她压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在行云流水做完一套“警告”之后,收回手将短刀重新抵上他的脖颈,只稍稍用力下压,便出了一道鲜明血痕。
黎烬嗓子不夹了架子不端了也不敢搔首弄姿了,他蹙着眉头,呼吸变得急促:“你想怎样?”
“很显然啊,我来报答殿下先前对我的‘照顾’。”楼晚桥语气格外诚恳,“这哪能我一个人高兴啊,得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楼晚桥,你是想造反么?!”他压着声音,不敢乱动,面色却带着薄薄的怒意,偏生又不敢发作,好不憋屈。
“这才哪到哪啊!”楼晚桥拍拍他的脸颊,意味不明地笑了,“这就到造反啦?殿下,你这心态可没有端王殿下好啊……”
他不说话了,一双好看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眼眶泛红,胸膛因剧烈喘息而起伏。
嚯,这才是真真好的一副美人落难图嘛。
见他不好了,楼晚桥心情就好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摸出一颗药丸往黎烬嘴里塞,又顺手抄起一旁小桌上的酒壶捏着他下颌就往人嘴里灌。
“咳咳……咕……唔……咳咳咳……!”
直到确认黎烬将药丸完全咽下后,她这才松开手,空了大半瓶的酒壶被随手抛在地上,从壶口洒出的酒液在华美的地毯上晕湿一片。
黎烬被灌得狼狈,眼睛更红了,倒在软椅上不住咳呛着,唇角边有先前来不及吞咽的酒痕,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内。
“殿下,若是为了我,大男人也没必要做得这番姿态。”楼晚桥看得心情愉悦,将先前的话奉还给他。
黎烬被呛得厉害,说不话来,只能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她满意点头,从黎烬身上挪开,听着外头的动静对着周围人打了个手势,而后从后门悄然离去潜入水中。
片刻之后,一阵喧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闹出了大动静。
琴娘的琴摔在地上,发出“铮”的一声闷响,歌姬惊声尖叫,舞者跌跌撞撞往外跑。
“云王殿下……云王殿下杀人了!”
船外一片哗然。
云王杀人?!
云王!!
帘子被掀开,里头的美人一个接一个跑出,这下外头的所有人都看清了画坊内的场景——
一个男子倒在地上,胸膛插着一把匕首,晕开一大片红,而云王黎烬正压在他身上,手中握着那把匕首,双目赤红。
正当所有人惊讶之际,一道冷冽的声线响起。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至一旁!”
大家循声望去,一身官袍的少年阔步走来,手中握着令牌,足以表明此人的身份。
观望的人群自觉分开一条道,心知皇家事不可多看,纷纷低下头。有的想偷偷离开,但周围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楼晚桥顺利踏上画舫。
她背着人群,借着遮掩使了个动作,将云王提到椅子上,而后蹲身细看地上的男子。安静数秒后,摇了摇头:“无力回天了。”
她又从男子的衣服里翻出腰牌,看得明明白白,但外头的人哪敢看,将头压得更低。
楼晚桥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既然都不敢看,那就好好听着吧。
“噢,是吏部孙大人。”她声调上扬,看一眼力气尽失无法开口辩解的黎烬,“殿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孙大人?听闻他儿子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常常在歌楼里寻欢作乐,前几日和云王当街起了矛盾……”
“这人是谁?他怎么敢这么和云王殿下说话?”
“是啊,那可是云王……”
“但是云王……”
“嘘!”
听着细碎的议论声,楼晚桥垂眸看着黎烬。
他自然是发不出声的,只能死死盯着她。
“是大理寺少卿!”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人群宛如炸开锅。
“大理寺少卿?他就是传言中那个大理寺少卿!”
楼晚桥沉声道:“既然殿下无可辩解,那下官只好依据律法办事了。顺带——殿下前些日子与孙大人的儿子起了矛盾、与那名细作共同栽赃下官的事,下官正好也寻到了证据。”
此话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细微的议论声。
楼晚桥抬了抬手:“接下来是大理寺查案,无关人等自行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