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拂过桌角:“谢休文在杭州,还是很需要军费的。”
苏晓将眼一合。
石桌旁梅叶阴阴,枝上累累的青果子,望一眼即知酸得发涩发苦。
门被重重拍了两下,苏晓离了石凳,拖着步子上前开门,迎头林子恪一张笑脸:“妥了?”
苏晓不则声。
等了少顷,林子恪脸上的笑敛了:“李老板?”
苏晓挤出个笑:“林三爷,说好的事,我自然会给你办好的。”说着向东厢房扯着嗓子喊:“闻英。”
少时,门拉开了,顾允立在檐下。
苏晓道:“闻英,林三爷亲自来接你了。”
顾允不言语。
林子恪温言道:“闻英,你是不愿意么?若是这样,我也不会勉强的。”
苏晓道:“闻英,林家是什么人家,林三爷又是什么人物,我将你送给他,难道还是薄待了你?”
顾允道:“我是你的物什么?你想将我送给谁,就送给谁?”
苏晓冷笑一声:“闻英,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我救了你?这么多年不是我养着你?你就这么不知报答,还要来苛责我?你这是什么样子你知道么?你这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闻英!”林子恪惊呼一声,苏晓一转眼看过去,顾允转过了身,进了房,咽下一丸药,提了箱笼出门,林子恪忙招手,小厮跑上前去,接过他手上箱子。
人都走远了,苏晓一步步走回石桌坐下,院子里起了风,鼓荡衣袖,梅叶森然有声。
梁善在园门前候着,远远看见马车过来,小跑上去,林子恪先下了车,接着是顾允。
梁善挂着脸道:“三爷回来了。”
林子恪不以为忤,眉飞色舞:“回来了。”又扭头看顾允:“闻英,走罢。”
待要进门,梁善笑道:“三爷,老爷定下的规矩,外头人带了箱笼进来,还是要查检的。”
林子恪默了片刻:“闻英,这的确是我林家的规矩。”
顾允不言语。
林子恪笑道:“不过就是草草看一看,走个过场。”
顾允转身向外走,林子恪一把将他拉住:“闻英,别使性子。”
梁善淡淡道:“闻英公子,若是箱子里没有什么,还是让我们三爷看一看,以后有什么脏东西,也绝对赖不到公子的头上。”
一语未了,顾允上前开了锁,箱子一开,抓着便向外倒。
林子恪扫了扫,不过是几包药,几件衣裳,笑嘻嘻将他的胳膊一捉:“好了好了,闻英,咱们进去罢,看你脸色也不好,快进去歇歇。”又骂小厮:“狗才,还不快把东西拾起来。”
过了小石桥,林子恪笑道:“闻英,我想,你还是住在幽梦阁。”
顾允咳了几声:“随便。”
林子恪笑道:“那就这样罢,午饭已备下了,先去吃饭。”
顾允道:“我想睡一觉。”
林子恪笑道:“也好,那你去歇着罢,咱们就一起吃晚饭。”
到了幽梦阁,顾允见床就倒,林子恪本还想同他谈一谈心,只得作罢,午后去了几趟,还睡着,过了黄昏,林子恪死活将他叫了起来。
顾允转头看着窗子,夜色已压了上来。
林子恪坐在床沿上笑道:“闻英,你不起床吃些东西么?”
“不吃了。”
林子恪朝他挪了挪,叹了口气:“闻英,你到我这里来,很不高兴么?”
顾允不作声。
林子恪笑了一声:“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我的真心了。”
顾允仍不作声。
林子恪握住了他的手:“闻英,你的手真凉啊,我给你暖暖。”说着见指上一片红肿,眉头皱了皱,握上了另一只手,捏了一捏,笑道:“闻英,咱们往后好好过日子。”
顾允死死低着头,不过是死不带去的一副业躯。
眼前霍地多了一张脸。
顾允夺手便走,两只脚踩下了地,林子恪扑了个空,一手捻住他袖子,侧着头笑道:“闻英,你还怕我做什么?”
顾允低头咳嗽,林子恪将他拉到床沿上坐了,顾允道:“林子恪,明日我们去一趟山塘街。”
林子恪笑道:“去山塘街做什么?”
顾允合上了眼:“李平湖本来说,要带我去的。”
林子恪了然地一笑:“好好好,明日我带你去,去过了,就要斩断前缘了。”
顾允倒回枕上:“林三爷,明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