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之彦不仅知道楚序重伤,而且也知道是谁重伤了楚序。
作为当事人之一,沈之彦自然也知道了楚序的骚操作,顿时略感无奈。
在楚序那里,沈之彦是楚序最好的借口,在其他人眼里,楚序是沈之彦一时脑抽收的废物徒弟。
反正无论楚序怎么作,沈之彦都是第一受害者。
就离谱。
因为只是初试,百家只派了几个坐镇长老前去比试台坐镇,其余长老宗主除了关心自家弟子的,都没去。
沈之彦自然也没去,一心两耳不闻窗外事。
然而弄淮却是个闲不住的。
他潇洒不羁惯了,当然也不会前往比试台看弟子们比试,只是消息挺灵通,一天下来也不觉得无聊。
“你可知我从弟子们那处听到了什么?”弄淮笑得不怀好意,一来便展开一柄折扇装比,宛若没有骨头一样斜靠在沈之彦桌前的软榻上——他自己搬的。
林家客院雕梁画栋,处处精致古雅,屋里陈设简单低调却不难看出其中奢豪。
弄淮丝毫不见外,初来沈之彦的客院时还颇为嫌弃,后来来的次数多了,他就自顾自添了张软榻。
沈之彦抬眼望他,没搭话。
弄淮自觉无趣,暗中翻了个白眼,直接道:“我现在是真的想不通了,你那小徒弟除了一张脸外还有什么值得你收下他的?这下好了,你玉泽仙尊一世英名,半数都毁在小徒弟手里了。”
“出了何事?说清楚。”
弄淮虽然看着是为沈之彦打抱不平,内里却是幸灾乐祸的不行:“区区初试而已,你那小徒弟居然弃权了。啧啧啧……沈仙尊,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指导他也是几个月余了吧?”
还剑道尊者呢,门下弟子却是个混不吝。
闻言,沈之彦垂眸,墨色睫羽微动,没有辩解,却是说起其他的:“你说半数都毁在他手里了?”
弄淮简直对沈之彦此时的安之若素感到佩服,他惋惜道:“今日云榷师侄与林家林隅比试,两人剑道上的造诣颇深,修为大差不差,勉强得了个平局。”
沈之彦眸光晦暗,意味莫名,不待弄淮说完,他便知道弄淮在惋惜什么——
当初林隅诚心想拜他为师,被他拒之门外,转而收下楚序,而如今楚序弃了初试,云榷在林隅手里也讨不了好。
当初是眼瞎了还是脑抽了,非得收个散修?现在好了,被打脸了。
若是当初收了林隅,也好过现在啊。
沈之彦垂眸,平静道:“三宗与四族积怨已久,不宜有过多牵扯,林隅在剑道上确实造诣颇深,和我却是无缘师徒。”
“你与楚序就有缘了?他几个月余在离剑宗修炼,受你指导,还是修为不见涨,沈之彦,你该承认,他与你道不同。”
“就算不想收下林隅,也不该拿楚序出来挡灾,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之彦闻言,忽而想起那个雨夜,楚序甩得一手好扇子,森寒锐利,招招致命。
他与楚序确实道不同,可到底是有缘还是无分,其他人没资格置喙。
沈之彦敛眉,冷意稍纵即逝。
南城州气候要比小中州冷些,近日白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可一到了晚间,森冷寒意袭来,凉风习习,带来点湿润雨汽。
凡人不如修士耐寒,方一入夜,南城的大街小巷就几乎没了人影,只有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随风摇曳的灯笼亮起火光,映照下斑驳的人影。
因为先后与主角攻和主角受闹掰了,楚序也没打算回客栈,而是另外找了家农户借宿,或者直接到破庙里将就一晚。
楚序嘴角噙笑,心情莫名愉悦。
结结实实坑了沈之彦一把,还空手套白狼骗来了灵石,这波血赚不亏。
他悠然自得地信步走在大街小巷,沿着记忆中的小路缓步,悠哉悠哉的。
只是……今晚的路好像格外的长?
这个念头冒出来就下不去了,一直在心头萦绕。
楚序脚步微滞,继而若无其事走着,面上笑意不变。
走过狭小的小路,眼前倏地空旷起来,耳边虫鸣不绝,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真切。
月色朦胧,路的尽头的农户若隐若现。
楚序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稍纵即逝。
屋里的火光还燃着,显然主人家还未歇下,他上前敲了敲门,看着憨厚老实的主人家疑惑警惕的眼神,楚序笑的乖巧。
他本来就容貌出众,肤色较白,让人一眼就心生好感,再加上楚序装乖卖巧手到擒来,主人家眼底的警惕消了几分。
“这位公子是?”
“在下不过一介商人,当不得公子的称呼。”楚序谦虚道,“来南城是想来做生意的,只是这……”他皱了皱眉,眼神落寞可怜。
“手里闲钱不多,不够住客栈,恰好经过此处,想借宿一晚,若是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主人家惊慌失措地罢手,上下打量楚序一番,看出楚序可能非富即贵,一时失意才落到这个地步。
普通人家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