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回去吗?”
楚序知道系统指的不是回魔域,他歪头想了想,半晌后摇头。
一百年太长了,长得他已经不记得了,他经历的又太多了,多得他已经不记事了。
楚序突然没了继续聊的兴趣,直接屏蔽系统,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清冷简朴的房间,床上挂起鲛纱白帘,外边是垂挂的半透明的墨色垂帘,透过垂帘,看到屋里还摆有矮桌和椅子,桌上倒扣几对茶杯。
这应该是一处居室,至于是谁的,楚序不用想也知道。
整个离剑宗只有两人会直接带他回居室,而刚刚不见云榷,只见沈之彦,那便说明这是沈之彦的居室。
楚序收回视线,暗忖他的便宜师父果真人美心善。
可能是为了照顾楚序,房里燃着一段安神香,烟气袅袅,在屋里四散,青灰色的烟气缭绕,是甘菊般的清香。
闻得多了,楚序感到困乏,他拽了下枕头,迷迷糊糊睡着了。
楚序是被饿醒的。
他醒来的时候,欲落不落的橘红夕阳挂在天边,柔暖的橘红洒在树梢上,染上柔和的金光。
房间内,烛火未点,墨色垂帘挡住光线,床上的楚序茫然眨眼,脑子清醒一点后下床,掀开垂帘坐在矮桌边,拿起一个小巧精美的杯子倒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又嫌不够,多倒了几杯,肚子里的饥饿感才稍稍减轻。
他心想要不出去看看?顺便弄点吃的。
修真界人均辟谷修仙,他不行,他是魔尊时就没想过辟谷,何况他现在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他想得入神,忽然“咔咔”两声,楚序在瞬间转头,紧盯房门。
门开了,进来的是云榷。
他臭着一张驴脸,手里提着食盒。
修士在夜间能夜视,现在还没彻底入夜,云榷很清晰看见楚序端坐椅子上,身前摆着白瓷杯。
他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先放下食盒,皱眉点亮一排排烛火,不久屋里灯火通明。
然后把食盒拿过来放桌上,推给楚序,径自坐下来给自己倒水。
楚序不客气打开食盒,视云榷为空气。
云榷等了一会儿,楚序还是不鸟他,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几百年没吃过了?饿死鬼投胎啊?”
他纯属没事找事,楚序当魔尊几十年,在吃穿住行上从来不紧不慢,哪怕现在饿了,还是保持优雅,举手投足间赏心悦目。
楚序淡淡瞥他一眼,不搭理。
一拳打在棉花上,云榷悻悻闭嘴,过会儿忍不住道:“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师尊收你为徒?要知道这次林家可是奔着师尊来的,就想让师尊收林家人为徒呢。”
“南城州林家?”楚序抬眼,想起来今天也有人提过,只是他当时没在意。
可四族不是对三宗有微词吗?还上赶着塞人干嘛?
云榷:“虽说是四族,可到底不是如仙门百家一样建立关系来保障权益,其间有多少龌龊不为人知,哪天一家倒了,其余三家都会一拥而上,如饿狼扑食。”
“南城州林家近来不太平,家主年岁已高,处事力不从心,他膝下儿女众多,却没一个能担事的。”
云榷停顿,声量提高:“哦,不对,有一个,只是这位林家三爷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却总耽于情爱,虽只有一个正妻和小妾,还放任两人明争暗斗,每天左右为难,哄完这个哄那个,注定难担大任。”
云榷眼含轻蔑不屑,啧啧称奇:“不得已林家家主从孙子辈千挑万选出一个来当下任家主培养。可他力不从心,又不放心林家众人,只好不远万里把人送过来,亲自提笔,希望那少主能拜入师尊门下。”
“毕竟师尊以剑入道,半步飞升,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之比肩。”
楚序心道难怪,他看不透沈之彦的修为,也难怪他一剑差点废了楚序,原来已经半步飞升了吗?
云榷突然斜睨楚序,不知是阴阳怪气还是幸灾乐祸:“结果想不到被你截胡了。”
楚序矜贵擦掉唇边的油渍,举手投足之间如贵公子般,闻言诧异道:“那又如何?一同收了不就行了?”
云榷眼眸微闪:“师尊曾放言,一生只会有一个弟子。所以你怎么做到的?”
楚序木然:烂讲究。
实际上:“他人美心善。”
云榷缄默,继续说。
“你不知,师尊在主殿拒绝林家,转而宣布收了你这个废人散修,众人脸色有多好看。尤其是林家,那青白的脸,都能当场下葬了。”
楚序淡淡道:“那该是不如你的。”
原著里提过,云榷占有欲太强,他默认属于他的东西,从不会让他人沾染半分,不然就是无尽的报复。
刚弄清楚对师尊是何种心意,此时最是难以忍受多一人来分享师尊的。
难怪今天话那么多,时不时像吃了炸药一样呛人。
楚序可能是托了百杀的福,也可能已经被云榷划入所有物里,才得云榷好脸色。
不然云榷此时就不是提食盒过来,而是来送砒霜了。
云榷脸色一僵,恼羞成怒起来:“你什么意思?”
他紧紧盯着楚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撕了他。
楚序淡笑,胡诌乱扯:“我堂堂魔域城主,如今入了仙门正道,行事难免拘束不便,这样看来,你才是最不满的。”
云榷没说话,他依旧死死盯紧楚序,看他好像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后,才缓缓退回去,含糊应下,黑沉着脸。
见楚序吃完,他也没待下去的心思,起身要走,却听楚序喊他:“把这东西提出去。”
楚序说的理所当然,指挥人来很顺手,云榷回来仔细收好食盒,提着走出房门,带着夜色没入小道,手里的食盒偶尔发出沉闷的“铛铛”声。
微凉的风拂来,云榷一个激灵,顿在原地,垂眸打量食盒,脸越来越黑。
师尊命他提食盒过来时,他就很不爽,当时想着进门就把食盒摔楚序脸上。
可一进门便望见楚序端坐在椅子上,身前是空了的白瓷杯,看样子饿急了。
楚序抬眸看过来时,云榷有瞬间的失神,他苍白着脸,只着单薄素衣,可能刚下床,墨发略显凌乱,还未穿鞋,赤脚下地。
他鬼使神差点亮烛火,还把食盒好好放桌上,现在又听话地提出来。
真是见鬼了。
云榷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看看食盒,最后臭着脸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