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宋棠颀的时候,赵意茹注意到林彻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两下。心下一喜,接着絮絮叨叨地在林彻耳边念叨着,但半天也没有反应,似乎刚才那一下只是她眼花看错了。
脑海中浮现一个猜想,他和小颀是朋友,也许多说点小颀会有用呢。
“小颀有你这么个朋友真幸运,小颀从小就长得好看,他爷爷就惯他,身边人也让着他,”
“时间长了,这性子越来越骄纵了,脾气上来了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他爸还和我商量要给他送国外去……”
她说到口干舌燥,声音嘶哑也没停下来,试图唤醒怀里的男孩,终于
“唔,他很好,不用去国外。”林彻一张嘴说话,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叠刀片,生疼冷涩,血腥气直往上涌。
林彻的身体状况本就到了极限,全靠一口气强撑着,刚才骤一放松,身上绷着的弦一断,整个人就昏死了过去。
他好像赤脚走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中血液与温度的流失,恍惚中他看到了去世的外婆。
慈眉善目的外婆抱紧了冰冷的他,温声安慰着他,询问着他过得怎么样,
但林彻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事实是,外婆并不喜欢他,甚至可以用憎恶来形容。
那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太恨他的出生毁了她女儿的大好前程,恨他那风流多情却又不负责的生父,恨他肖父的那双绿眼睛。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如同电影放映般串联起来,瘦削苍白的男孩还没有灶台高,脚下垫着个小木凳,红肿的小手泡在铁盆里洗碗,大门咣当一声,男孩一个手滑,碗啪嚓摔碎在上。
佝偻的老太太迈着小脚嗖嗖进屋,对着眼前浑身颤抖的男孩就是一个耳刮子,力道之大,瘦小的男孩连带着脚下的木凳一齐翻倒在地。
男孩躺在地上后背扎在碎碗上,鲜血渐渐氤开,也不起身,只睁着一双绿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破口大骂的女人……
林彻近乎自虐地回忆起那个佝偻干瘪的老太太,证明自己对这些都已经不在乎了。
但真的不在乎吗,没有期盼吗,那为什么大脑会编撰出这么一个温情却又漏洞百出的假象呢?
林彻眉头无意识地紧皱,只觉得无数纷乱痛苦的回忆像一片沼泽,裹挟着他的意识下沉。
恍惚间,一阵轻柔温暖的女声传来,声音模模糊糊,像隔着一层苍茫茫的雾,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但他的潜意识却捕捉到了那个特殊的名字,宋棠颀,林彻想听听宋棠颀的事,求生的本能由此激发,意识逐渐清明。
赵意茹感受到男生的手突然收紧,眼珠在眼皮下努力转动,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却没发出声。
“太好了,可算醒过来了,”她反应过来后,立刻激动地俯下身把耳朵凑过去。
只听到一阵微弱的气音,“别,别送他去国外。”
赵意茹沉默了,合着她在这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这孩子就捡着小颀的那半听了,还把她随口说的那句送到国外当真了。
其实那都是宋棠颀小时候太混世魔王了,为了吓唬他才说的,根本没人当真,毕竟要真送国外去了,宋老爷子不得把家拆了啊!
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这话就连小宋棠颀本人也没被吓唬住,却把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吓唬住了,还硬把人给从昏迷吓唬醒了。
而林彻见赵意茹半天不开口,神情黯淡又窘迫,干巴巴地又重复一遍,
“别,别送宋棠颀去国外,”
“好不好?”
他眼圈发红,目光中带着点祈求的意味,声音也可怜巴巴的。
赵意茹看得心都化了!,怎么这么乖啊!脑袋里的小人在呐喊答应他,全都答应他!
“好好好,只要你别再昏过去,什么都听你的”
林彻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嘴角一咧,露出两边的小虎牙,笑容略显稚气。
赵意茹见状一把捂住脸,妈呀,这也太可爱了!跟先前那个阴郁厌世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她猜测可能是因为林彻只是暂时苏醒,还处于半昏迷状态,说什么做什么全都是按本能来的。也不知道醒了之后他还记不记得,那要记得的话……
“你要是睡着了,我明个儿就把小颀送国外去,”赵意茹接着开口威胁,不是她心狠威胁一个伤员,主要是目前只有这句话是万灵药,能让这小孩不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