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藤条那双手的主人,手指白皙如瓷,手指上鲜红的寇丹如血,可偏偏那唇角却苍白如纸,配着脸上的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
那女子虽面带病容,却掩不住她眉眼里的风情。
她容貌绝佳,偏冷艳之色,乍一看,与跪地少年眉眼极为相似,她病容越显,手上力度却越重。
“你爹爹这个负心汉,他为何要这般骗我!”一声声质问,像是对空气说,又似在对跪地少年说。
“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为何他还不够,还要将外面的女人接回家!”
“那些女人有什么好!她张月娥有什么好!”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亲生爹爹也是如此,全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还有珩儿你,你也是,你长大以后,也会和那些臭男人一样下贱!”
“珩儿你也会和所有男人一样!”
“你们全都是一丘之貉!”
“没有一个好东西!”
“哈哈哈…”她癫狂大笑着,又猛地咳嗽不止,像是疯了一样。
“轰隆”一声巨响,窗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落下,盖过了女人癫狂的笑声。
屋内有少许血腥气,淡淡的久不散去,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离开了屋子,只留下少年一人,他依旧纹丝不动,直挺挺跪在地上。
黑漆漆的眸子,看不出一丝神色,只有他身上的冷寒,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意味。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攀上窗,手背上满是水渍,细白瘦弱的手指,用力扣紧窗沿,从外探出来一个头颅。
小姑娘额头上粘着发丝,一双眸子亮如星辰,她一笑有对小梨涡,看上去极为讨喜。
她探出一个脑袋,手指吃力攀着窗,身量只比窗户高出不了多少,屋外狂风暴雨,她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大哥哥。”她脸上挂着笑,声音却有几分胆怯。
小姑娘唤了他一声,可和平日里一样,依旧没有得到他回应。
他一双眸子黑如点漆,直勾勾盯在了她脸上,犹如某种凶猛兽类,好似要随时扑上去,将她撕咬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小姑娘身子一抖,越发害怕了,眸子里湿润润,像随时要落泪。
可她却没有离开,稚嫩的小脸被吓得发白,被雨水淋湿了半边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单薄瘦弱的身子,像被一阵风都能吹跑。
她用尽十分的力气,拼命讨好着他,可因太过害怕,笑起来的脸,看上去过于僵硬,那笑容落在少年眼里,只觉得滑稽又可笑。
他冷眼看着她,看到她颤抖着双手,递过来一样东西。
隔着窗他看清了,那是一个油布包裹的吃食,裹着肉馅的蛋皮,被炸得金黄酥脆,形是佛手,经过高温油炸,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小姑娘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却忍着口腹之欲,对他讨好道:“我…我会分佛手卷和金丝卷了,大哥哥你瞧瞧,我把佛手卷给你带来了。”
她眼里亮晶晶,娇憨傻气的表情,莫名有些可爱。
那一刻,他眸里几经变换。
被藤条抽过的地方,仍旧火辣辣的疼,伤口还浸着血,心里的躁意却被小姑娘突然到来,打破了所有的平衡,就连掩藏在心里的戾气,也去了大半。
“我几时说要佛手卷了。”
他压根一点也不饿,却顽劣说了句:“我要的是芙蓉酥。”
小姑娘一听懵了。
显然她下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分清佛手卷和金丝卷?
那芙蓉酥又是何物?莫说她没吃过,便是见都未见过。
她咬了咬唇,睫毛颤抖着说:“我…我不会分芙蓉酥,大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芙蓉酥长什么样的?我一会儿再去厨房一趟,去给大哥哥带过来可好?”
软软糯糯的嗓音,带着三分祈求的口吻,似想到了什么,就连小脸也因羞愧,涨得满脸通红。
这时屋外雨声渐小,他黑眸盯着她涨红的脸,又改了主意:“算了,浪费时间,我又不想吃了。”
他扬眉看着她,懒洋洋丢下一句:“你把佛手卷拿过来给我。”
小姑娘愣了下,瘦得只有一把骨头的身子,又禁不住发抖。
似这屋里有什么洪水猛兽,她惧怕成那样,可随即下一刻,她对上他眼里的不耐,又乖顺点了点头。
果然照着他吩咐,推门入了内,那样乖巧可爱的一面,只对他一人展现出来。
年少时的那段记忆,浮现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他唇角微微弯起,摩挲着画里人的脸,可眼下她变得不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