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雨太大了,你赶紧换身衣裳,受凉伤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王仲平却不肯离去,坚持要看她走远,才肯转身离去。
沈姝拗不过他,只得叹了声,慢慢放下车帘,命车夫赶紧回去。
不然他们这样没完没了,都说不清谁送谁了。
厚重帘布落下,将二人很快隔开,车内慧哥儿还没醒,睡得鼾是鼾,屁是屁,雷打不动,那睡颜煞是可爱。
沈姝慢慢收回视线,忍不住捏了捏他脸,叹了口气:“小孩子真好,无忧无虑,好生让我羡慕。”
“姑娘您也不必忧心。”
翠红搁下手里的帘子,回身说道:“左右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姨娘那头只是说说,也未必会成事,倒是姑娘您对王秀才…
说着顿了顿,又压低声问:“您当真是对他有意?还是想着若王秀才日后高中,姑娘您日子也有了盼头?可奴婢实在有些担忧…”
“恕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贫贱夫妻百事哀,就算王秀才有才情,可这里头变数太多,始终玄着,像沈家这样的商贾之家,放眼金陵也有不少,姑娘您生得好,何不想想看?”
“年轻富贵公子哥,托付终身…”
这话说一半,却被沈姝皱眉打断:“你这丫头在沈家待久了,倒是学着越发市侩,是我平日里太宠着你,没大没小,究竟谁是主?谁是婢?”
“若你胆敢再乱出馊主意,休怪我不讲情面,往后你也不必跟着我了,打发出去得了!”
翠红伺候沈姝多年,何时见她发这样大的火。
尤其后面那句话,说得极为重,翠红眼圈一红,又是难过,又是委屈。
“姑娘你…你也知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她又急忙解释:“奴婢不过是不想苦了姑娘,一时糊涂…”
“姑娘应当知晓奴婢的心,一直是向着姑娘的啊…”说到末了翠红都要哭了。
沈姝见了到底不忍,也眼眶红红,连忙将翠红揽入怀里,说道:“傻丫头,我哪恼你了,不过是气不过,说气话罢了,我又能如何?摊上这样的阿娘,不像几个姐姐,更恨我不是男儿身,不像少珩哥哥,更不像慧哥儿,我注定命苦,无人所依,我还能如何?”
“姑娘,您可别这么说,奴婢晓得的,奴婢全都晓得…”
说到最后二人哽咽,主仆二人抱头痛哭,慧哥儿被吵醒了。
迷迷糊糊问:“四姐姐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辱你了?”
沈姝顿觉失态,连忙松开翠红,用帕子拭泪。
幸好车内昏暗,才没让她出糗,她含糊应了声:“没…没哭呢,不过是眼睛进了沙子,快到家里了。”
“姨娘那头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别告诉她我今日去向,可记住了?”说着,她摸了摸慧哥儿圆滚滚的小肚子,又叫他扯了个慌。
“若有人问起来,你便说四姐姐带你去买糖葫芦,中午去福临酒楼吃饭。”
慧哥儿眨了眨眼,乖顺点了点头。
门口伺候慧哥儿的嬷嬷,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看到她们回来,连忙牵过慧哥儿的手,说今日个劳烦四姑娘,让她受累了。
沈姝点了点头,又蹲下身对慧哥儿说:“乖乖听嬷嬷的话,可不许再调皮了。”
末了又对嬷嬷说:“照顾好慧哥儿,嬷嬷去吧。”
慧哥儿依依不舍,这才和沈姝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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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上车夫疾步匆匆,拐个弯便到了书房。
“大哥儿,小的回了,四姑娘也才回。”车夫步到了案前,对里头人汇报。
“如大哥儿所料,四姑娘她…她…”
车夫欲言又止,被眼前人一瞥,顿感压力山大。
而后听到冷沉的声音,虽并未带催促,却字字敲打在他心尖上。
只听迎面人道:“你一五一十说便是。”
车夫只得硬着头皮,慌忙垂下眼,将沈姝行踪一字不漏,全倒豆子说与沈少珩听了。
说到了末了,他背脊阵阵发凉,只因车夫听到一声冷笑。
随即“啪”一声断裂声,听着毛骨悚然。
车夫瞪圆了眼睛,一脸骇然看到大哥儿,折断了手里的狼毫笔。
话说沈姝这头,刚回房里坐了会,屁股还没坐热,怀安便过来传话,说是哥哥让她立刻去书房一趟。
沈姝听罢愣了下,最近也不知哥哥哪根筋不对?
前两日才找过一回,眼下又让她去,说实在的,她今日出去了一趟,实在累乏得很,没有心思应付哥哥。
可不去的话,又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更何况她从小到大,一向对哥哥讨好卖乖,从未拒绝过哥哥要求。
“哥哥可有说什么?”沈姝掩下心里慌乱,想要试图从怀安嘴里问出来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