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冰将剩下的半截烟猛地一口全吸在了嘴里,喷出了一大片白烟,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用烂拖鞋踩熄,他揪住刘学刚的衣领,目光深沉,“就你干的这破事儿,被‘厂里’那几个领导听着了,你猜你的肾还能留多久?”
刘学刚皱了皱眉,对峙了好几秒才拉开他的手,“关你屁事儿!你这么关心高小凤,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张冰哼了一声,看了一眼高小凤,又把自己的情妇抱回屋里去了。
刘学刚指了指高小凤的鼻子,一脸不爽道:“我迟早弄死你!”
说完他还一边回头,一边用恶毒的眼神盯着高小凤,像个十恶不做的杀人犯一样,将她千刀万剐才罢休。
高小凤也毫不示弱地盯了回去,琉璃一样的眼睛闪着坚毅的光芒。
等他走远,高梦图才借力坐在轮椅上,快得跟风火轮似的,他急道:“小凤姐,你喝口水!”
高小凤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一口气灌进喉咙,平复下心情后,她道:“走,我带你去文德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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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高小凤没把高梦图连人带椅搬在三轮车上,而是折中调和,将轮椅收了起来,把人放三轮车上,三轮车后座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坐着并不硌人。
高梦图道:“等拆了钢钉,我就能自己走了,太麻烦你了小凤姐。”
高小凤看着导航路线,没多留意高梦图说的话,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快到了。”
把三轮车停好后,她把轮椅撑开,抱着高梦图小心翼翼地放下去,推着他走进去,高小凤惊讶道:“你就住这地方啊?”
高梦图点了点头,他看到自己的被子,和凌乱的日常用品,看起来没被动过的样子,他松了口气,“小凤姐,我的锅在那
里。”
“......”
高小凤拿起那口黑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圈,皱着眉头:“也没镶金边啊?”
高梦图费力地在佛像下抽出被压住的好几千块钱,见原封不动,他笑了笑,递给高小凤,“小凤姐,这是我全部积蓄了,剩下的医药费我再慢慢还你。”
高小凤愣了愣,想了想接过,掂量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千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去自
杀?”
高梦图翕张开合,最后只是道:“不记得了。”
“......那你父母呢?”
“......不知道,我家被抄了,”高梦图淡淡道,“他们不要我了。”
就两句话,信息量爆炸,高小凤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她见状,也只是叹了口气,将黑锅用了袋子装了起来,问道:“还有什么要带回去的?对了你不是说还有辆单车吗?在哪?”
“......算了,单车不要了。”
高梦图现在才想起他当时把单车开去许政家里,就猛地被人当头一棒给打到半身不遂,哪还记着什么单车,而且这段回忆太痛苦了,他也不想要跟这段回忆与之相关的东西了。
“不要就不要吧。”高小凤看了一眼菩萨,把三轮车里随着带着的香烛给拿了进来,用火机点燃的香头,给菩萨拜了拜,也给了几支高梦图。
高梦图也拜了拜。
高小凤喃喃道:“保佑一生平安,健健康康......”
...
回去的路上,高梦图问她:“小凤姐,刚刚对面屋那个大叔为什么帮你说话?而且他老婆......怎么回事?”
高小凤好久才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她道:“他老婆......我也认识,是我老乡,挺可怜一女人,身体本就不好,嫁给张冰之后本来有孩子的,后来也流掉了,她感觉对不起张冰,打算自己偷偷回娘家......结果......”
“结果路上被人强.奸就顺手弄死了。”
高梦图怔住了。
“我是在乱葬岗发现她的,跟张冰说的时候,这臭男人居然哭得跟个小孩似的,真不像他,”高小凤哼笑了一声,像说着一件平平无奇的事,“后来他疯了似的,什么事儿也不张罗,我见她是我老乡,就帮他下葬,还每年给她上香,至于其他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高梦图消化了好一会,才道:“那张冰说的‘领导’又是什么人?”
高小凤沉吟片刻,故作轻松道:“什么领导,就是给个名儿罢了。就是拿你们的肾去换苹果78的傻逼。”
高梦图瑟缩了一下。
“但我不碰这些玩意儿,风险太高了,我只是个给死人通通婚,顺带捞一下他们油水的婆娘,”高小凤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了吧?这就是铜巷。”
一个死了也不得安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