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时间的掌声里,乌舍忽然将手中的演讲稿一扔,白底黑字的纸张在半空飘飞,反射着顶光,像锋利的雪片。
“在座的各位,以上是当局想对你们说的话,不是我的。”
闻言,还在用力鼓掌的学生们迷茫地停下动作,热烈的掌声变得迟缓。校方以为这是什么即兴演讲,没有第一时间时间反应过来,唯有观看直播的左伦面色骤变,立刻直起身体,按着耳机快速嘱咐了什么。
“我想我说出这句后直播就要中断,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
送乌舍来医学院,此刻得到命令要去中断直播的罗西僵住了脚步,扭头看向台上的乌舍。操控着摄像头的亚雌茫然地停在原地,无措地左右看了看。
乌舍原本对外公开的活动,以视频形式放送的都是录播,或者精心挑选好角度的所谓“偷拍”。这次讲座本该也采取录播的形式,但乌舍前期实在表现得很配合,效果也很好。现在他热度正高,新的社会积分制度公布在即,左伦便冒险了一把,选择了现场直播。
他没想到除了自己,乌舍也在等这个机会。
当下官方直播间热度已经飙升到了50万,应了乌舍的话贸然切断直播会引发无穷的猜忌,左伦一时没有发出更果断的指令。
就在他们犹豫的几秒钟里,乌舍开门见山道。
“我现在处于政府的监管之下,因此我想和同学们,以及镜头之后的你们求助。”
学生骚动起来,现场哗然。
左伦听到这里,当机立断下了中断直播的指令。扛着直播摄像机的亚雌快速离场,而罗西则朝着台上飞奔而来。
与此同时,乌舍从兜里摸出了一小瓶5ml装的香薰溶液,发力朝台下掷去。瞧见他动作的师生惊慌一瞬,但扔下来的东西并非什么有害液体,玻璃瓶砸碎在跑到演讲台前的罗西脚边。
冷火的气息顷刻铺开,不讲道理地席卷感官,预备发力跳上台面的罗西再次止住了动作。
中央空调运转,凛冽又灼烫的矛盾香气随气流四散,阶梯教室前排的学生已经闻到了这股气味,下意识追寻源头——
乌舍身穿白衬衫,袖口略微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腕。腕骨凸起在皮肉下,像锋利嶙峋的顽石。
他在全场愈起的嘈杂与骚乱中保持着平静的姿态,甚至抬手调节了一下话筒,叫它更贴近自己唇边。
紧接着,雄虫冷淡的嗓音回荡在整个阶梯教室内:
“这是我与同伴自主研发出的仿雄虫信息素香薰。”
“大家现在闻到的,就是我的味道。”
“当然,由于只是仿照信息素的气味制作,香薰本身没有任何真正的信息素所具备的功能,对于亟需雄虫精神力抚慰的雌虫们而言,它并无多少作用。”
“但是......”
乌舍说到这里时笑了一下,短促的笑音通过设备扩散,震颤了每个听众的耳膜。
“但是它确实很逼真,在某些方面来说,对有所需求的雌虫、亚雌们的心理健康有好处。”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政府看中了这个项目的研发成果,要求我将香薰配方上交,纳入政府专利。我拒绝了。”
“被我拒绝后,当局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我仍旧没有答应。最后他们内部出具了一份鉴定报告,指控我出卖自己及同伴的信息素,构成贩卖器官、故意伤害等多项罪名。以此要挟我停止出售香薰,并服从他们的某些指令。”
“正在看着我的所有朋友。”乌舍抬起眼皮,黑色的目光如夜笼罩了投来注视的虫群,他用一种真诚的、极具诱导性的语调诉说着谎言:“我们谁都知道,雄虫不会出卖自己,我也永远不会伤害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雄虫。以及其他性别的同胞。”
“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助我,让我回归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