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出门去隔壁送香薰原料顺便蹭饭,难得偶遇了其他邻居。
在此之前,周围的E级雄虫们对他的态度陌生但友好,现在看他的目光却隐隐透着排斥。
等他按响何家的门铃,见到开门的何慈林后,迎上的竟然是和这一路上遇见的相同的目光。
与之相反,午休准备好饭菜的何冬塞看他的眼神虽然相当复杂,却是正面向好的。
吃饭的时候,何慈林耐不住,首先提起。
“你为什么要帮那个雌虫和他的幼崽啊,你真的认识他们?他们和你有别的关系?”
“不认识。”
“不认识你帮他们干嘛?”
乌舍咽下口中的食物,说:“如果是你被别的雄虫打了,我也会帮你的。”
何慈林理所当然地说:“我又不会被打。”
“对啊。”乌舍转向他,含笑着说:“你又不会被打。”
何冬塞握着餐具的手指一紧,何慈林微微一怔。
未成年的小雄虫想,本来就是啊,我是不会被打,我是雄虫嘛......那雌虫和那只幼崽为什么会挨打?好像这就是他们天生应该经受的那样。何慈林模模糊糊意识到这种惯性思维,在道德上似乎不对,但本能和理智都在抗拒承认,甚至因为意识到这点有些生气。
他问乌舍:“你同情他们啊,你觉得是那个雄虫的错?”
乌舍平静地和他对视,说:“不。”
“路都是自己选的,自己的生活自己过,用不着我去评价对错。我之所以打那个雄虫,只是那个时候我想这么做而已,如果让我不高兴,不管是谁我都一样会动手。”
何冬塞的手指一松,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何慈林倒是放松下来,强行把之前模糊意识到的不对劲忽略过去,认为乌舍与自己还是一个阵营的,安心地缩回了舒适区。
我觉得......那个雌虫和幼崽很可怜。何冬塞想说,但是看了旁边的弟弟一眼,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叹息一声,给何慈林夹了些菜。
接下来的几个月,乌舍的生活相当规律。
每天的固定活动只有画画和上游戏,不过除了那幅《母亲》,他没再画出过完整的画作。游戏进度倒是可喜可贺,星舰教学他已经通过了五轮模拟测试,算是熟练了星舰内部各个按键的功能和基本操作。正在着手申请线下考试;《星际野望》也稳扎稳打升到了20级,可以出新手村跟着公会的老玩家下副本了。
何冬塞的生产链也稳定运转,生产出的冷火与太阳花一批批送进放逐区,以拍卖的形式流转到暴徒们手中。拍卖会一个月举行两次,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可以放出四支香薰,由于供给的稳定,香薰的价格也逐渐降下来,稳定在每支50万英吉左右。
乌舍账户上的金钱快速增长,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个月,账户余额首次突破了千万。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也许是虫族社会的爆点新闻太少,舆论关注度刷新的不够快。又或者单纯是“雄虫为雌虫出头”这件事太过罕见,那个视频的影响力持续的异常之久。
直到现在,他出门时仍会有雌虫和亚雌用惊叹的目光注视着他,低头切切私语——这也是乌舍这段日子大大减少外出时间的原因。
不过今天他不得不出门,因为申请通过,他要去参加A类驾驶证考试。
考试并不是让考生开着星舰实地逛一圈太空,而是类似游戏里的模拟测试,通过沉浸式模拟技术让考生在线上完成考试。
考场和利都星政府位于同一个区,两者挨的很近。乌舍一下列车就看到了两个相邻的建筑,一座白色尖顶,矿石和合金构筑成层叠的墙面,上面雕刻着古朴的图纹,属于利都星政府的旗帜在尖顶最上方迎风飘扬;另一座呈椭圆形,如同卧倒的巨蛋,建筑外墙类似玻璃材质,在光线下折射出流动的多彩的辉芒。
乌舍从列车站点走向考场,抵达大门的时候察觉一道有力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回头,遥遥和站在星政府门前的一位雌虫对视。
雌虫灰白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眼尾的细纹昭示他并不年轻的事实。一对浅灰色的眼睛沉淀着沧桑与睿智,唇角保留着具有洞察力的弧度。他身穿黑色制服,并不掩饰自己的视线,和乌舍对上目光后,抬起小臂,微笑着示意。
乌舍微微皱眉,冷淡地收回目光,走进了考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