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言在墓碑前坐了许久。
看着墓碑上,那个永远停留在17岁的女孩,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绚烂和耀眼。
细细密密的痛感渐渐浮上心头,周景言落寞的垂下眼,“小可,哥哥来看你了。”
周景言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兔子软糖,放到周可墓前。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兔子软糖。”周景言说着,从一小堆软糖里捡起一颗,缓慢的感慨起,“可惜,今年它准备停产了,以后哥哥再也不能给你带了。”
周景言低着头,一边撕开糖纸,一边问:“小可,你会怪我吗?”
墓地里很安静,周景言将撕开的兔子软糖放进嘴里,脸上留下一道湿湿凉凉的泪痕。
“太甜了。”周景言望着被定格在照片中的周可,突然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哥哥还是不喜欢吃软糖。”
天空中忽然飘起蒙蒙细雨。
站在远方的周珂看见了这一幕,她不知道此时如果自己叫出陈最这个名字,还会不会得到回应。
周珂慢慢的走向周景言,却又在相距几步之遥时,被迫停下。
细雨绵绵不断,周围的温度也在不断下降。
周珂怔怔地停在原地,看着周景言抬手抚摸着墓碑上的人。
他小心翼翼,万般温柔的动作,仿佛在地下沉睡多年的人,不曾离开过他。
周珂眼眶泛红,隐忍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抵不住,从眼眶里脱落。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看着周景言无名指上佩戴的戒指,周珂的眼神疼痛又哀怨。
那架古筝缺了的弦,原来是在周景言的无名指上。
琴弦可以制成任何纪念品,可为什么是戒指。
周景言为什么要随身戴在无名指上。
“周景言。”周珂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他身边,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她问:“你不知道我来了吗?”
周景言停顿了许久,忍住没回头。
“你不知道我来了。”周珂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又刺痛。
随着模糊的视线移动,周珂看见墓碑上的照片,心头猝不及防的被插进一把刀,呼吸也在这一刻跟着断了。
周景言早就知道她一直站在那里了,不冷不热的问:“是谁让你来这的。”
周珂跟没听见似的,痴痴的望着墓碑上的人,伸出了手。
周景言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猛然拽住了周珂,“我再问你一次,是谁让你来的。”
周珂愣愣的寻着周景言的声音看去,可周景言看向她的眼神里夹杂着十足的恨意。
周景言:“桑宁。”
周景言开口叫了她的名字,这是三年来,周景言第一次对着清醒的她,叫出她的名字。
周珂眼前更是湿润一片,哽咽的再难说些什么。
空气沉寂了许久。
周景言死死的抓着周珂的手腕,看着她不知道是克制不住哭泣,导致身体止不住的发颤,还是因为淋了点雨,受了凉,冻的在发抖。
毕竟,桑宁很怕冷的。
周景言不知不觉松了手上的力气,但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他依然恨着眼前这个人,但又无可奈何。
周景言:“你还记得小可是怎么死的吗?“
周珂没有回答,沉默使眼泪不断的滑落。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周景言。
没有了系统,桑宁记忆中遗失的部份,周珂也记不起来,她也没有办法揭开周景言的心结。
“看来你还是坚持到底。”周景言冷笑了一声,又质问道:“既然你想装到底,今天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周珂内疚的压低了头,“对不起,周景言。”
周珂不知道桑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其中想想也能够猜到,一定跟她们有关。
周珂:“对不起。”
周珂不只是在替桑宁向他道歉,也是替自己。
周珂一个人轻声的说了很多遍对不起。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听见周珂对自己说对不起,周景言心中的愤怒依然不减当年,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周珂嚼碎咽进肚子里。
周景言:“别再说了。”
周珂咬着唇,还是想向周景言道歉,如果她的悔恨能减轻周景言当下的痛苦,她愿意一直站在这里。
周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叫你闭嘴,你聋了吗?”周景言忽然猛的站起,将周珂拽到一旁,面色爬满了暴戾之色,“三年前,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你又跑来跟我说对不起,说都是你的错,你错了什么?你错在哪里?!”
周景言用憎恶的眸光冷凝着她问:“你终于肯承认了,是你杀了我妹妹!”
周珂被他后半句吼住了心神,死咬着唇直到嘴里布满苦涩的滋味。
周景言抓着周珂的胳膊,十指越攥越紧,怒吼着质问她,“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周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对待她?!”
周珂无声的流下泪来,周景言问出口的每个字,都像在她的心尖上一寸寸凌迟。
细雨随着周景言身上的戾气越下越大。
周珂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周遭的景色恍惚。
她抬起头看向周景言,心底是多么的愧和悔,“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对不起……对不起……周景言。”
周珂也不知道,为什么桑宁要杀了自己。
她看着周景言激动的张动着唇瓣,像在痛诉着什么,可周珂什么也听不见。
她的世界不知何时只剩雨声,周珂怕的全身发起抖来。
【提示:系统正在尝试修复……】
周珂:“周景言……我听不见了。”
雨下的久了,周珂浑身湿漉漉,苍白的唇颤抖了几瞬,眼前的人渐渐被过去替代。
浑身是血的陈最此时就站在她眼前。
周珂看着他,下一秒便锥心泣血般的哭了出来,陈最又用那只没有温度的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脸庞。
周珂:“别离开我……”
周珂哭着求他,“陈最……求你……不要走……”
陈最扯动着苍白的唇,像是在对周珂笑。
他将周珂抱进怀里,周珂也像生怕再次与他分离,紧紧的抱着他不撒手。
陈最对她说:“我不离开,我也不会走,不论在哪里,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周珂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吸取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周景言忽然醒过神,周珂还在他怀里奔溃的大哭着。
周景言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听着她的哭声,身体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