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复杂难以厘清,可是只要感受到爱,那种心脏在温泉水浸泡升温的感受,让她彻底对爱有了改观。她想要这份爱人的能力,也想要主动去爱!
“呼神护卫!”
古尔芒大呵一声,魔杖前瞬间爆发出一大片银色的雾气,银光弥散之中,一只小小的蝙蝠跳出了杖尖,随后就跟没睡醒似的,飞过去撞了一下哈利,又飞到了古尔芒的脑袋上,一动也不动了。
古尔芒抬眼一瞧,秋张的天鹅还在满屋里自由飞翔。
古尔芒不由得一阵心梗,伸出胳膊,用魔杖戳了戳她脑袋上的蝙蝠。
“你也去飞啊,怎么这么懒啊!”
她话没说完,小蝙蝠一翅膀扑扇到古尔芒的脸上。不等古尔芒发起火来,这家伙又扑腾起小翅膀,飞到了蜡烛灯罩下面吊着,然后闭起眼睛,谁也不理了——
这下,古尔芒就算有火也无处发泄了。
……
一直挨到了将近21点。
古尔芒被解了绑,飞也似跑出了有求必应室。
她带着一股子捅破了天的兴奋劲儿,冲到了西弗勒斯办公室的门口,抽出魔杖,唤出了属于她的守护神,小小的一只,和麻雀差不多大小。
她合拢手掌,把小鸟儿一般的银色蝙蝠拢在掌心里。一想到他一脸难以置信的那种惊讶表情,她就忍不住偷偷地一阵笑。
她用手肘撞着门,欢欢喜喜地叫开了门——
这边,西弗勒斯刚回到办公室里,人还在桌案前站着,他看她蹦蹦跳跳地走进来,不消他开口,就满脸喜气地嚷嚷着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给他看。
她把双臂抬得高高地,和她的兴致一样高,手掌合拢在一起,举到他的面前,挡住了她咧开的笑脸,银色的雾气从她的掌心里柔柔地散开。
他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绷着脸问道:
“什么事情?”
她没看他,两只手又举高了一些。她那道被挡得严严实实的视线,大概是一直在盯着自己指缝里漏出的银光。听见他终于开口问她,她那显露出来的嘴角弧度,就咧得更加张扬了。
“西弗勒斯,你看!”
她说着,一下打开了手掌,银雾缭绕之中,什么东西像是从她的眼睛里飞出来了一般,她的眼前还飘动着丝丝缕缕的银光,一只懒洋洋的银色小鸟从她的眼睛里被放飞了出来。
而她那道炽热的视线,一旦离开了那只银色的小鸟,一下子就落到了他的眼睛上。四目相对,她噙着银光的笑眼忽地钻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呼吸一滞,逃似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等他不再看她,这时候,他才在讶然中发现,他原以为的银色小鸟儿,开始要死不活地扑扇起它那对翅膀——他的双眼不自觉睁大,这小东西居然是一只极小的蝙蝠,模样像是刚出生不久,可那股子半死不活的劲儿倒像是已经活过了不少年头似的,莫名地给他一种熟悉的错觉。
他不敢去看别的,没多久,耳畔响起了她得意洋洋的声音。
“我也学会了守护神咒,上次你不相信我,这次你总得承认了,我本人也是具有爱人的能力的!不——是颇具这项能力!”
“我说了,我下定决心了要去爱你,你瞧——我以前是不行,可现在,我做到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
当晚,凌晨。
办公室内的储藏室里,西弗勒斯再一次从梦中被迫地醒了过来。
他从又窄又硬的床上慢腾腾坐了起来,全身因为过度的紧绷而变得僵硬——他竭尽全力,提醒着“这是梦并非现实”,终于把自己从一片虚假的欢怡中喊醒。
他深呼出一口气,一股强烈的怨恨涌上心头,激得他头痛难忍……
波特那个蠢货,平庸到了极点,却和他那猪狗不如的父亲一样自鸣得意、惹人心烦!
抵御一道简单的摄魂取念的咒语,教了一遍又一遍,浪费了大把大把的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波特的资质平庸,他又怎么会因为使用过这个咒语而感到无比头痛——每念起一遍这道咒语,他总要想起前不久他窥探过的那份记忆……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别人记忆中的他才是虚假的,眼前的悲苦才是现实,他从未交过好运,所以那个幸运的家伙绝不会是他……
他不断警告着自己,可那些记忆已经变成事实被他所知晓了,它们无法挽回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白日里浸泡腐蚀着他,晚上又跑到他的梦里活跃得令人厌恶……
西弗勒斯使劲摁了摁太阳穴,强闭上生涩的眼睛……可困意全无,他只得走出储藏室,坐在外间的书桌前,点亮油灯,拾起羽毛笔,伏案缩肩,一番书写。
油灯里的灯芯很快就烧完了,他取出魔杖一挥,新的那根又燃起更亮堂的烛光来。
他低头一看,却看见他笔下那些犹如被西风吹斜了的树干,原来他写下的都是朝一边歪倒的字母。
他的眉尖不自觉地蹙起,盯着那些字母瞧了许久,眼前恍惚,字迹也起了重影,一阵偏头痛毫无征兆地来袭。
一番魂不守舍地思索过后,他用手中的魔杖划出几道连贯的空痕,桌案上的一切都被清空了,一块颤动的光斑映在他的脸上,他低下头,冥想盆里的银白色光芒也回荡在他的黑眸里旋转,水面上出现了他面庞的倒影——
可梦中是没有那道眉间皱痕的,他愣了一下,抬手按上去,试着去把那道褶皱抚平……可这道皱痕就是要从中作梗……让他无能为力……
是啊,他从不曾当过人们口中鲜活的少年,自小羸弱又成长成一副阴郁的模样,除了埋头苦干,就别无他长……可外界的鄙夷还是不留余力地,加注在他这颗敏感的心上,让他的整个青春都透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执拗,带着一股恨意的拼劲儿竞争到最后,结果什么都失去了。
想到这里,他又恢复了些心神——他自觉对自己的人生评价已经算得上中肯,就算他本人会再恶劣一些,大概也不会收获比现在更糟的结局了……
他顿了顿神,举起手中的魔杖,将杖尖抵在太阳穴上,提出了一丝银色的光晕,丢进了冥想盆里。
他将脸颊埋下,脚下的地板立刻翻转过来,一阵目眩神晕以后,他在满目的银白中飞速下坠进了一长段本属于古尔芒.道的记忆之中。
那时候,她刚刚闯入二十年前的霍格沃兹。
在她的双脚所立之处的全部视景中,她眼中的那个面容年轻的、和他曾经外表相同的那个人——现在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又满腔孤愤的瘦弱男孩,是一个一出场就能让所有人都扫了兴的人。
那个男孩并不懂什么是爱,但也一直品尝着“唯一”将被夺走的滋苦,敌人的自大狂妄让他深深瞧不起……可另一方面,一段从小到大的难舍情谊,却开始无法避免地演变成为一段若即若离的关系……他把问题归咎于他瞧不起的敌人身上,可这又让他难以自拔地陷入可怕的忌妒之中——忌妒自己瞧不起的人,这种难以启齿的心理足以毁了他的整个青春……
西弗勒斯从冥想盆的记忆里飘浮上升,最终又回到了现实。
一旁的油灯被他的大动作晃去了一阵风,一道摇摆不定的昏光刺闪着他的双眼。
他摁了摁鼻梁两侧,过去不甚明朗的记忆混杂在刚刚阅读过的记忆中间,无数张面庞在他的脑海里徘徊着,最后又凝聚成唯一的一张脸——古尔芒.道。
从遇见她的那一天起,他就察觉出了他们灵魂之间的相似之处——斯莱特林的劣根性——是一种令人生厌的相似,就像厌恶自己一样,他厌恶每一个和他相似的人。
一场摄魂取念过后。
她的影子映在他的身上,像阳光的毒热投射在即将渴死的人身上一样,让她说出口的每一句爱意,唤醒过的每一分记忆,都无比加剧了他心里的怨恨。
她越说爱他,他就越恨她……
他越是恨她,他就越难接受现在这个已经失去了一切的自己……
她来得太晚了,又走得太早了。
她不曾经历过他如今经历过的苦痛,他也从未对她卸下过防范——她对他根本就是一知半解,他对她又哪里肯去倾诉一番衷肠?
想到此处,他一下按住肩头那道永远也无法彻底愈合的伤疤,脸上露出一瞬的狰狞。
既然忘记了所有,那古尔芒.道记忆里的那个人就永远不会是他本人。
既然从没有人正眼去看过他的全貌,没人能直抵他的灵魂,谁又能比他自己懂得多呢?谁能比他更饱尝过他的苦楚?
既然她绝无可能将他看清,而她爱得又不是现在这个失去所有的他,那他又何必拿这些荒谬的情愫庸人自扰?
眼下,最重要的一战即将打响,他必须、也只能必须要像从前一样,彻底驱逐掉那些相互勾连在一起又扰人神智的无谓念想……
没错,他不需要这些麻烦的情绪,唯一要做得就是完成邓布利多交付与他的“最后的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