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芒听着哈利沉痛的牢骚,视线随着哈利的目光在舞池里游移着,教授们散落在舞池的各个角落,几乎所有人都到了现场——除了他,除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古尔芒在哪里都找不见他的影子。
“哈利,你看见我们的院长了吗?”古尔芒的话里有着隐隐的急切。
“斯内普?”哈利皱起眉头,语气僵硬地说,“他好像开场没多久就离开了。”
这时候,西奥多端着两杯饮料,绕过人群走了过来;于是,哈利率先道了别,在西奥多还没走近之前就转身去找罗恩了。
“古尔,你的橙汁,不好意思,久等了。”
西奥多满含歉意地递过杯子,然后坐到了古尔芒的身边。他侧身凝视着古尔芒的一双眼眸,短短的一段时间,这里面似乎因某种未知的原因而蒙上了一层灰雾般的幽幽阴影。
“我……在那边遇见了几位高年级的斯莱特林,绊住了脚……刚才,没什么事情发生吧?”
“没什么,西奥……就是礼堂里的气氛太火热了,待久了觉得有些闷罢了。”
说着,古尔芒为了印证自己并没有说谎,她抬起小臂,用手掌轻轻扇了扇风。
西奥多淡淡地笑了笑,“乐曲的节奏开始变慢了,他们跳舞把力气用尽了就会下来休息一会儿,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上很多——”
西奥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好像他的话立即得到了验证一般,两位同班的斯莱特林正巧离开了舞池,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诺特先生,道小姐,你们的开场舞真是令人震撼,我从没见过这么优美的舞姿。”对方的小姐挂起迷人的微笑,抢先开了口。
没有办法,伸手不打笑脸人,古尔芒随着西奥多起身回应,她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对方两人的姓名和交际关系。
几回合毫无营养的寒暄以后,对方将赞美勇士的话题转移到了诺特家的姻亲上,接着又扯到了与其相隔十万八千里的政治话题,最后又回到了诺特家和马尔福家的合作中。
就这样,送走了一对莫名其妙的人,古尔芒刚坐下歇息不到几分钟,就又来了两对她压根就不眼熟的高年级情侣们。
但是,这些人似乎和西奥多相当熟悉,几个人和颜悦色地交谈着上个暑假的某一次舞会上发生的趣事,十分钟后,两对情侣在愉快的气氛中欠身离开了。
“西奥,他们可真能聊啊,”古尔芒揉了揉笑僵的面部肌肉,“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和他们打招呼?”
西奥多的面色忽地一滞,嘴角的微笑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们比我们高出一个年级,或许平时打招呼的时候你没有特别留意过,不过,这也没什么,不用在意……”
古尔芒注视着西奥多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不禁感叹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斯莱特林的大部分人你都认识,现在看来完全是名副其实的一句话。要做到记住这么多人名和事情,西奥你可真不容易!”
西奥多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习以为常就觉得没什么了……古尔,如果你觉得累了,我想我们可以到后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这样打扰的人会减少很多。”
说话间,远远地又走来一对相伴的斯莱特林,两人的步伐坚定,直截了当地显露出他们此行的目标正是古尔芒和西奥多他们二人。
七八分钟后,古尔芒同两位新认识的斯莱特林握手告别。西奥多瞧见身边人眉目间再次显露出了的些许疲色,于是他再次提议去后面躲躲风头。
古尔芒望着舞池外围一盏盏觥筹交错的人情往来,让她本就变得疲惫的身心更像被裹起了一层层密不透风的网纱,实在叫人难以招架。
“西奥,没事的,只是礼堂里有些闷罢了,”古尔芒垂下眼睑,不作掩饰地流露出了倦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稍微出去透一下气好吗,大概十分钟我再回来……”
西奥多紧紧注视着古尔芒,他抿了抿唇,低声回了句:“当然可以。”
接着,他脱下厚粗呢料的燕尾服外套,绕步到古尔芒的背后,把厚实的外套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礼堂里闷热,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多在外面廊道多走动一会儿,不用在意时间……”
西奥多稍稍弯下腰,理了理燕尾服下摆的燕尾褶皱,随后,他眼含笑意地回到古尔芒的面前,温声道,“只是外面还很冷,如果保暖咒失效的话,不用担心舞会这边的情况,趁这件外套还起作用的时候回寝室里换一套厚点的衣服吧。”
古尔芒点点头,扬起真心的笑容:“谢谢你,西奥……不过,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等我回来,我还要和你跳完舞会的最后一支舞呢!”
西奥多微红的面庞被古尔芒脸上的笑容感染上了更加诚挚的笑意,他微微欠了欠身,“这一直都是我的荣幸。”
……
古尔芒瞧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赶紧从门缝里一个钻身溜了出去。
大概是礼堂内部被人施了发热的魔咒,古尔芒刚一出门,瑟瑟的寒风就迎面扑来,让毫无防备的她直打了一个哆嗦。
保暖咒果然持续不了太久……
古尔芒心里这样想着,然后拢了拢肩上的西装外套,踱着小步,绕着城堡的大厅转了一圈。
走到通往地窖的楼梯口时,古尔芒的脚步猛地停顿在朝下一层的台阶上——她刚刚只是在潜意识里回忆起来西弗勒斯早早离开礼堂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她竟然下意识地就想下楼去敲响魔药办公室的大门。
可是……去了以后说什么呢?
像她这样毫无由头的不速之客,走进魔药办公室里又能做什么呢?
古尔芒怯怯收回了踏下阶梯的一只脚,她朝后倒退了好几步,又逃一般向反方向跑去。
再次回到礼堂门口,古尔芒沿着另一方向的廊道慢慢地向前走着,凌冽的冬风还未能彻底击穿保暖咒的防护,只是呼呼作响的冷风吹散了古尔芒收理在鬓角的碎发。
穿过一整条长长的廊道,古尔芒踱步来到礼堂背后的庭院前立住,一排排高大的树木伸展着嶙峋的枝丫,无数光秃秃的枝干伸张出无数根枯瘦的手指,拼命想遮蔽起天边残月的光辉。
寒风凛凛,疏影横斜。
或许,只有在高树庇护下灌木丛并没有受到凛冬的风蚀——那些修剪整齐的灌木,不过是被风卷起了几片枯败的叶子。它们随风拘留在半空中,本以为还能再续落叶归根的美好夙愿,可下一瞬,狂风猛地一摇,颤抖的枯叶毫无还手之力,刹那间就被推入幽深的黑暗之中。
古尔芒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了枯叶失去影踪的那道黑暗角落里,又一阵更猛烈的寒风袭来,只见黑暗中隐约存在着的一角衣袍被翻滚出了不平展的褶皱——
这时,古尔芒才倏地发现,静谧无声的幽闭角落里还伫立着一人。
仔细打量,稀落的月光下瞧不出是谁的身形;可是,她脚下的步子却不问来由,单凭着从她心底油然而生的潜在意识,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道身影。
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不消靠得有多近,只需要朦朦胧胧的一道背影,古尔芒也辨认出了他究竟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古尔芒哑着嗓子开了口,不等她说完话,眼前人立刻警惕地转过了身体,悄露出一张挣扎在半明半暗阴影里的一张脸。
“这与你无关。”他冷冰冰地回复了一句,再次转身,面对向无边的黑暗。
古尔芒没有因此退却,她缓步走到他的身后站定,低声说道。
“那圣诞舞会呢?圣诞舞会与我们都有关系……邓布利多不是说教授们也会参加吗,可是也没看见你出现在礼堂里……”
西弗勒斯没有回头,语气似寒铁般坚毅,“有去得必要吗?”
他的话音刚落,一袭狂吼的寒风毫无征兆地猛吹而来。霎时,古尔芒只觉得浑身一阵战栗,下意识地缩起脑袋,呼出一口白雾,牙齿就冻得直打颤。
西弗勒斯听见身后的动静,调转脚步,将整个身体都面向古尔芒。
“回去。”他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
“我——”
古尔芒刚发出了一个音节,一道刺骨的冷风又呼呼地吹过,她即刻关紧了吸入冷气的嘴巴,鼻子也被冻得发酸;最后,她实在出不了声,只敢拢紧身上披着的厚外套,然后哆哆嗦嗦地抬起脑袋去看他。
因为寒冷,古尔芒的动作迟缓,视线也上移得极为缓慢——她还没瞧见西弗勒斯那双黑峻的眼睛,几点轻飘飘的白絮就从她的眼前落下。
也许是天性使然,瞬间惊喜的情绪激发了抵御严寒的勇气——
古尔芒忽地仰起脑袋,颤颤巍巍地轻呼了一声:“下……雪……啦!”紧接着,一小团软绵绵的雪悄然落在了她半睁开眼的睫毛上。
古尔芒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她使劲眨了眨眼,回正脑袋,同时望向了西弗勒斯。结果,雪水融化在眼眶里,居然落下一小滴泪来。
突然,古尔芒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下一瞬,她看见西弗勒斯的面色一黑,古怪的沉重情绪在他的黑眸里流转。
“回去!”
他低声怒吼道,眼里转动的古怪情绪逐渐蔓延至整张面庞。
古尔芒被这吼声吓了一跳,随即又是一阵寒风萧瑟,她不由得哆嗦着身体,露出十分委屈又十分无辜的表情。
“可是……我的腿……僵住了……我没带……魔……杖,保暖……保暖咒……可以吗?”
西弗勒斯的瞳孔轻微颤动了两下,一刹那略带疑惑的流光从他的黑眸中划过,就好像他的脑海里此时正徘徊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思虑。
片刻后,西弗勒斯抽出魔杖,随手甩过去一道保暖咒的魔咒。
“不……不行,还是……很……冷……”
西弗勒斯额头的青筋忽地暴起,他抿紧下唇,又施了一道保暖咒。
“不行……腿……腿还……僵着……”
西弗勒斯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他从鼻孔里冷冷地呼出一道白气,恶狠狠地又施了一道保暖咒。
“好多了……谢谢……”
西弗勒斯冷哼一声,即刻收回了魔杖,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表露出他本人很不愉快的心情。
“新年的第一场雪,圣诞快乐,Professor ……”
她顿了顿,接着唤道,“Severus Snape ……”
古尔芒朝他淡淡地笑了笑,稍稍欠了欠身子,转身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