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珍惜地嗅了嗅,又放了回去。
他不敢在这里抽烟,害怕留下什么痕迹,让鉴证人员追查到他的这些同伴身上。
费多鲁克艰难地耸了一下肩:“能天使一号刚刚跑出来,然后一枪打死了迪莫,把爱丽尔吓到了。”
女孩儿本来还在尝试挣脱加拉哈德的手,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浑身猛地抖了一下,脸上也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几乎在同时,加拉哈德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皱着眉头,头朝一侧微倾,像是正在听着什么。
很快,他站直了身子,看着女孩儿的眼睛说:“有人想跟你说话。我马上就放开你的腿,给你塞一个耳机。不要再乱踢了,你现在也应该看出来了,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爱丽尔倔强地瞪着他,然后微微点了下头。
加拉哈德马上把她的两只脚轻轻放在地上,取下了自己的通讯耳机,塞进了爱丽尔的手里,向后退了一步。
在他的示意下,费多鲁克和哈比斯也依次松开了手。
女孩儿表情凶狠地对她周围的几个男人都吐了口唾沫,才满脸狐疑地把那个耳机塞进了耳朵。
她听到了一个颤抖的、熟悉的声音。
“爱丽尔?爱丽尔,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爱丽尔想说听到了,但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堵在了她的喉咙里,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虽然没得到她的回应,耳机那边的人依然坚持不懈地说着话:“爱丽尔,是妈妈啊。妈妈来找你了。”
“骗子。我妈妈才不会来找我,”用力干咽了几下,爱丽尔终于把喉咙里那坨无形的东西吞了下去,“就是她和她男朋友把我卖给了人贩子。她抛弃了我”
“不是的,爱丽尔。不是的。我没有抛弃你。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想把你救回来。”耳机那头的声音里带上了绝望的哭腔,“可是我找不到你啊,我找不到你。他们把你带得太远了。我绕了好大的圈子,才找到这里。”
爱丽尔的表情呆滞,跟所有接收了太多信息而大脑当机的人一样。
“哦。”她说, “迪莫死了。他经常打我。”
她揉了一下眼睛,将那里已经糊开的眼妆揉成了黑乎乎的一大团。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听到耳机那边的人,她妈妈,问她:“疼吗?你现在还疼吗?你身上还有伤吗?”
爱丽尔又揉了一下眼睛,想,当然不疼了。她跟着迪莫快一年了,早就知道要怎么在他的拳头下保护好自己。
一开始迪莫可能确实打断过她的几根骨头,但后来他就只能造成一些皮肉伤了。
但一开口,她说出来的却是:“好疼啊,妈妈。我好疼。他踹断了我的肋骨,不让我去医院,还用烟头烫我……”
耳机内外,母女俩泣不成声。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气愤、难过又有点尴尬,于是轻手轻脚地合力把迪莫的尸体推进了屋子,还清理掉了墙根处的血泊。
做完之后他们看到,爱丽尔已经拿下了耳机,乖乖地等在一边。
“你妈妈怎么说?”加拉哈德接过她递过来的耳机,问。
“她说你们是她在互助会认识的朋友。大家计划了好久,才选了今天行动救人。她说我得先回去,等警察来接收我和里面的女孩儿们。等我们都被带到警局,我就可以告诉警察我是被绑架来的,提出联系家长。她说,她接到我的电话,就会马上去接我。”
“你知道要打哪个电话吗?”
“知道,她给了我一个号码,我记住了。”
加拉哈德点点头,对史密斯说:“我带她进去,你们先走,我们紧随其后,到时候在总部汇合。”
他本想带爱丽尔从后门进去,但那个姑娘双手在窗框上一撑,就从那扇她刚爬出来不久的窗户钻了回去。
“我现在时不时应该去办派对的那个房间待着?”她把头探出窗外,问加拉哈德。后者挠了挠头,说:“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也行。到时候警察问起来,就说迪莫想带你跑,但半途被人打死了,你为了保命就躲起来了。”
爱丽尔点点头,把头缩了回去。轻快的脚步声随即传来,展现出了其主人的好心情。
“结束了吗?你们什么时候走?”史密斯靠在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上,又开始闻他的雪茄。
加拉哈德耸耸肩:“应该还得一会儿。我们要确定没留活口,顺便布置一下现场。你们先走吧,我们一会儿在总部碰头。”
正如他说的那样,十几分钟后,行动组才彻底完成了收尾工作。
两组分别钻回自己的车,迅速离开现场。车上,他们脱下了这次行动的全身行头,换上了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
伴着逐渐接近的警笛声,两辆车慢慢驶离曼哈顿,驶向东河边的一间废弃的厂房。
接近目的地时,莫兹突然说:“你们记不记得伍迪·艾伦那部电影,《子弹横飞百老汇》?”
“记得,怎么了?”加拉哈德摩挲着自己被剃得光溜溜的脑袋,想象他爸看到他这个形象会说些什么。
“我以后如果转行当作家,绝对会把咱们这次行动写成小说,名字就叫《警笛响彻曼哈顿》。说不定会被好莱坞看上,买去拍成电影呢。”
佩克对这个主意产生了兴趣:“好主意啊!我要当主角!”
“我也要我也要!”默多克紧接着表态。
“还是不要了。我觉得在好莱坞制作公司找上你之前,警察会先敲响你家的门。”巴拉克斯的性格更稳重,显然不喜欢这个过于张扬的想法。
听着他们的闲聊声,加拉哈德把头靠在车窗上,微笑着打起了瞌睡。
闹腾了这么些日子,终于结束了。
几个家长今后就可能跟孩子们过上平静的生活,玛丽安和数不清的姑娘也都能回家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