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德川清,是被冒名顶替的。”
“我从村里老人口中得知,德川家原本有两兄弟,分别叫德川清和德川凛,德川清是兄长,他左手手腕内侧有一块黑色的胎记,德川凛的胎记则是在右手手腕上。”
诸伏景光则是意识到什么:“你已经去确认过了?”
降谷零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录音笔,颔首:“我以记者的名义去采访了德川,他决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远距离的观察还不足以让人下判断,但当人近距离观察某人时,对方一切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逃不过降谷零的眼睛,他识人的能力已在数次的情报任务中炉火纯青,而德川身上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一种微妙的非人感。
现在的德川清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待人接物无可挑剔,但当你直视他双眸时,就会看见那潜藏极深的审视和漠然,他在对见过的每一个人下判断。降谷零甚至怀疑,没人能在他眼中获得情感上的意义。
他行走时会下意识避过有窗户的地方,即便有也是助理走在外侧;感官极其敏锐,稍有异动就会引起他的注意;他的手腕处干干净净,指腹有枪茧,以及——在降谷零临走时,助理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装着一瓶波本威士忌。
这是一个警告,德川不仅发现了他在查自己,也发现了他的身份。
如果波本只是波本,组织没有关于德川清的任务,德川只是警告并无追究,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招惹这号人物,结局会是两方的平安无事。德川的态度也表明了一点:他想维系这个用了二十年的假身份,但被人发现也并无所谓。
除了没有把村里的老人赶尽杀绝,他的痕迹抹除得的确完美。
在确认那瓶精美的波本酒里外没有藏什么特别的东西之后,降谷零就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我觉得德川凛没有死。”在诸伏景光听完那段采访录音后,降谷零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他的死因是不慎坠入山崖,没有找到尸体,而且是德川清报的案。”
诸伏景光道:“德川家只剩两兄弟,他为了使用身份杀死唯一的血亲也合理——你找到了别的证据?”
降谷零点头:“这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好,德川清在读书上很有天赋,被给予厚望,很受父母喜爱,相比之下德川凛孤僻阴沉,并不出色,常常被忽视。”
“家里人为了凑够哥哥的学费,让弟弟退学务农,大家都将哥哥视为能改变村子命运的人,而弟弟则被湮灭于光环之下。”
“有一次兄弟俩上山,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哥哥在晚上狼狈地跑回家,说弟弟要杀他,这件事在村子里闹的得很大,自那以后,德川凛就被关在偏房里,不被允许出门。”
诸伏景光愕然片刻:“……如果德川凛本身就对哥哥有杀意,那他反而可能成为替换德川清的帮凶了。”
降谷零颔首:“这件事之后没多久,德川父母就因劫匪闯入全部死亡,死于刀伤。”
“劫匪?”诸伏景光意识到这其中极明显的两个矛盾,一是穷得上不起学的家庭为什么会招致劫匪,二是为什么在档案记录里,德川夫妇死于病故。
“村子偏远,据当时的老人所说,事发当天没有任何人看见过外来者,大家在周围搜寻了两天没有结果就草草了事,人心惶惶了一段时间没发生什么,大家也都遗忘了。”
“出事当天,德川清在外上学,德川凛被反锁在屋子里,铁链有被刀斧劈过的痕迹,大家都觉得他因此才躲过一劫。”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接上了他的话:“你怀疑有人在那天给他开门,德川凛用刀杀了父母后又锁回去,而且还篡改了档案记录,如果不是特意回去寻访,没人会发现。”
这样一串连,后面的事就顺其自然了,诸伏景光思索片刻:“真正的德川清不可能死于村中,否则会被人发现,他应该死于德川凛坠入山崖以后,借离开伤心地为由转学远走,之后被人替换。”
“你觉得德川凛没有死,是因为他和那人达成了某种交易,杀掉父母和哥哥本来就是他的心愿。”
降谷零点头道:“但他却要放弃自己现实的身份,这只有一种可能——他要深入黑暗世界,帮现在的德川办事。”
“因为他身上的冷漠和凶性,德川注意到了他,而他也会成为一把好用的刀。”
诸伏景光觉得有些棘手:“关于德川凛,除了胎记以外还有别的线索吗?”
降谷零摇头:“你那边如何?”
在降谷零去调查德川家时,诸伏景光在追踪拍卖会上那一笔钱款的去向,也有了一些线索。
“他们有一套成体系的钱款转移方式,过手了不少医药机构和私人诊所,但仍有一部分不知去向,转移的账户查不到持有者。”
降谷零问:“私人诊所?”
“私人诊所的审计松散,我原本以为是方便伪造账目,后来查到,这些钱确实用于维持诊所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