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数着秒数等待枪响的时候,如月琉生说不上心里是紧张多一些还是期待多一些。
依照他对系统运行方式的猜测,知道自己大概无法无副作用地左右一些没有到“该死”时间的人的命运。但他对尾石淳从计划到出手,黑田卫兵已经明确地看到尾石淳是卧底的铁证,从那一刻,无论尾石淳最后是死于黑方的追杀还是在监狱中了此残生,他的命运都已经被彻底更改了。
而如月琉生既没有收到系统的警告,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这是促使他做出进一步试探的重要原因。
但是,如月琉生觉得琴酒不会死于这样并不精密的计划,不会死于一颗远处射来、他凭借对危险的直觉反应就能躲开的子弹。但如月琉生又想,如果他真的死了呢?
这种设想中的情绪,是不甘且怨愤的。
那是一种有点扭曲的感受,他痛恨了太久的人死得太轻松,死得太简单,他的恨意还没来得及完全发泄,就忽然失去了宿主。
明明应该由他来。如月琉生想,他应该亲手把手枪抵在琴酒的胸口,盯着他永远冷漠嗜血的眼睛,看着子弹轰烂他的心脏,鲜血喷涌在手上,溅到眼睛里,世界一片血红。而琴酒到死都会嘲讽他,嘲讽他为了自己虽然杀掉但根本不记得的人,付出了全部的恨。
没有感情的人,你只能杀死他的生命,杀不死他的心。
如月琉生的手紧抠着坐垫,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三。
二。
一。
玻璃碎裂,右边传来子弹射入靠垫的声音。
意料之中。
与此同时,心脏突然传来的尖锐刺痛让如月琉生弓下身子,他急促地喘息着,窒息感却越来越强烈,心脏如同被无数根针扎一般,疼痛放射到整个胸口、左臂和脊背,车辆疾驰带来的眩晕感让他几欲呕吐,只能勉强稳住身形。
“琴酒,左转!”
如月琉生忍得颈侧青筋暴起,一直徒劳地试图调整呼吸,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到最后眼前几乎一片漆黑,随后就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并没有真正陷入昏迷,而是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能感受到有人把自己扛起来,胃部被抵得想吐;能感受到自己被放倒在沙发上,声音逐渐嘈杂,似乎多了一些人。
“他怎么了?”
“不知道。”
“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琴酒受伤了?”
“……”
诸伏景光站在一个能看到沙发的位置,眼神偶尔会瞟向那边眉头紧锁、似乎并不舒服的人,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偶尔回应站在他身边的基安蒂。
莱伊和降谷零最后也回到了基地,他们并没有收到任务目标的信息,因此都打算先来看看情况。
贝尔摩德先简单处理了一下琴酒的伤口,而后靠坐在一边,眸光懒散地打量过在场的人。
伏特加自知有错,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科恩和芝华士也在,两个人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神情冷淡。
“伏特加。”
伏特加还在紧张地想自己一会儿会不会被大哥一枪爆头,冷不丁被喊名字,连忙出声:“在,大哥!”
“……”琴酒目光幽冷地看着他,伏特加冷汗直冒,生死之间忽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发,大哥!”
如果如月琉生在,这种事情大抵是他做,因为他准备的人物资料会更加全面,但是此时他还晕着,伏特加划拉出尾石淳的档案,一键发送。
“三天时间,处决尾石淳。”琴酒下发完最重要的命令,开始问责第二件事:“你们在周围警戒,条子是怎么进来的?”
基安蒂率先撇清关系:“我的狙击镜什么也没看见。”
科恩:“……视线盲区。”
芝华士:“……没人进来。”
嘶哑难听的声音继续解释:“只有,这里,反光。”
提前清理干净备用几条街道所有会导致东京塔灯光发生折射的物品,再提前找好预备的狙击点。或者,还可以在街道两边被忽略的废旧楼房中安排好人,或者使用信号检测器,方法有很多。当他们认为的随机实质上是请君入瓮后,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多。
但这个计划致命的缺陷就是,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部署,最终却只依赖于狙击手的那一发子弹,一旦打偏,一切都将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