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之后诸伏景光也不放手,如月琉生被迫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走,风见裕也就像没看见似的在前面领路,如月琉生有点不自在,凑近他低声咬耳朵:“干嘛要一直牵着!”
诸伏景光看着他微红的面颊,也压低声音,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担心琉生走丢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如月琉生暗恼,甩着手臂强调:“快放开!”
“好吧。”诸伏景光这次听话放手,风见裕也在前面停下,目光从他们的手上滑过,面上毫无异样,如月琉生疑心他是不是在联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虽然看不出来,但他知道这位是很会脑补的类型。
——毕竟曾经亲耳听到他不小心说出口的吐槽呢。
风见裕也开口道:“两位,医生就在里面,我在这里等你们。”
检查身体的过程十分冗长,说实话如月琉生也不知道最后会拿到什么样的结果,就在他以为已经都结束的时候,诸伏景光却拉着他去了另一间诊疗室。
如月琉生在门口看了一眼,门牌上写着【心理诊疗室】。
他猛然站住,回头去看诸伏景光,面上隐隐流露出抗拒。
“我不想进去。”
他说完,半垂下眸子,紧抿着唇。
“只是进去和医生聊一聊,好吗?你说不愿意说的事情就保持沉默,我们试一试。”诸伏景光走近一步,将他虚虚环抱在怀里,手掌抚着他后脑勺,低声安慰:“我陪你一起,可以吗?”
其实医生告诉他家属最好在门外等待,但是他想如果没有自己在身边,如月琉生说不定根本无法配合。
如月琉生到底没能拒绝诸伏景光,在他怀里待了会儿,不情不愿地点头。
他和医生的沟通很不顺畅,虽然会一五一十地回答问题,但是始终难以敞开内心,甚至无法表露情绪,充满了警惕和提防。
如月琉生无法控制自己,让他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露脆弱和伤痛比登天还难。
最后医生提出另一个方法,问是否可以尝试催眠。
如月琉生在心里敲了系统,得到他一定不会说出超时代发言的回答,其实早有预料——说不定他就算想说也说不出口,说出口也没人能听到。
但是他很担心催眠的结果只是让自己再一次回忆起同期死亡的场景,最后ptsd狼狈地发作,却起不到一点作用。
诸伏景光认为缓解他创伤的重要方法是让他能开口诉说,但他除了说不出口以外,也是不能说。
因此如月琉生求助一般拉住坐在他身旁的诸伏景光的衣角,看似是在回答医生,实则实在对他说话:“我不想再次回忆那些事情,不管以什么形式。”
真的,别让他再看见了。
但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很重要一点,就是缓解患者本身的回避状态和对该事件的高警觉性。
医生没有说什么,让他先出去等待,如月琉生松开手,离开了房间。
几分钟之后,诸伏景光也出来了,他看见如月琉生垂头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双眸失焦地定在某点,怔怔出神。
心脏的疼痛会牵动整个胸膛,顺着手臂一直传递到掌心。
诸伏景光走过去,略弯下腰,捧起他的脸,让那双绿眸落到自己身上,直到里面的恍惚散去,只专注地看着他一个人。
“没关系,琉生,我们还有其他办法。”诸伏景光抵着他的额头,声音轻柔,带着鼓励:“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蓝色大海又包裹了他,潮汐涌动如同心跳脉搏。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