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寒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剑与人不同。”
“人心善变,而剑却始终如一。”
秦镜无懈可击的表情有了一瞬的愣神,但很快又收拾好破碎的慌张,重新变得大方得体。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与林定权的比试约在未时。
但他却仍旧在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候,方才姗姗来迟。
沈知寒早就料到了,林定权本来就不打算给她什么面子。
那她就自己去赢。
林定权换了一身武装,更显威仪赫赫,恍惚间还真有些久经沙场的气度自持。只可惜他身上的伤疤太少,眼角除了烈火烹油的富贵,没有藏半点风沙。
沈知寒微微笑了笑,提着剑站了起来。
“既然林大将军来了,那便速战速决,快些开始吧。”
她没有给品阶比自己高的林定权行礼,只是将剑横着举起,眼中挑衅的意味满满。
林定权看出了她这不动声色的回击,皱了皱眉,刚要拔剑。
却突然被后方屋顶飞檐上露出的一抹黑色衣角吸引了视线。
他厉声大喝道:“谁。”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直直地朝上飞去。
下一秒,谢无救闪身为了躲过林定权这一击,不管如何身形清瘦,也没有办法再此安稳藏匿好。
他足尖轻点从屋檐上跃下,拍了拍黑衣上沾染的灰尘,懒懒地伸了个腰,长长地呼一口气。
“看来想安安静静地看场戏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嘛。”
他像只灵动机敏的黑猫,大摇大摆地舒展着四肢,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舔梳着自己柔顺光洁的毛发。
沈知寒机警地朝前走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无救耸耸肩,语气明快:“内司的情报网可是同样网罗了锦衣卫。”
“这点事情都做不到,我又如何配与沈指挥使并肩而立呢。”
说罢还朝着秦镜的方向扬了扬眉。
秦镜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眼底的汹涌的恨意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得飘出阴暗腐臭的气息。
却也只能回以一个虚假到不行的微笑。
谢无救吃惊地捂了下嘴:“原来你是会笑的啊。”
“我还以为你生性不爱笑呢。”
“看来真是时移世移,木头挂在城门口三年也会说话了。”
虽然谢无救帮着秦镜在林定权遮掩了一番,没有将他苦心经营的身份托出。
但是你来你去的称呼,却显得格外的尖酸直接,也算某种程度上正中了他的下怀。
所以此刻的谢无救心情格外的舒畅,笑容也越发张扬明媚起来。
秦镜牙关咬起,啧的一声刚要从他喉头涌出,又在看到沈知寒落向自己的目光时,强行咽了下去。
他眸光低敛,语气也宛如被雨打淋湿般的小动物般可怜失落:“谢掌印何苦为难我这种平头百姓。”
“不就是上次来卜卦时不小心算出来大人您命格孤煞,恐会克妻克友。”
“在下不过依实而言,若谢掌印不信,便当在下是个江湖骗子罢。”
谢无救下意识看了一眼沈知寒,脸色变得有些慌乱难看。
“你胡说什么呢?”
“我克不克妻,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沈知寒暼了一眼谢无救,将手覆在唇边,轻笑出了声。
在场的几个人,在听到这声笑的时候都愣了一下,秦镜看向沈知寒,唇瓣微张,连瞳仁都扩大了几分。
而谢无救则误以为沈知寒信以为真,开口说出的话都变得有些磕磕绊绊:“不….不是….”
惯会游刃有余地迈着猫步,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穿行而过的黑猫,在第一次踩上冰面时,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自己的肢体。
就高高扬起的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但沈知寒并没有继续留神谢无救,途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林定权的身上。
他的表情从谢无救出现的一瞬间就变得无法自控,若是这里有一方铜镜,他便能照见自己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抽筋的骇人模样,全然没有半分金吾卫大将军该有的风度和威严。
看到这一切沈知寒在心里越发地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她缓缓地开口:“谢掌印先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林大将军的事情啊。”
她含着明知故问的笑,扭头看向谢无救:“你快看林大将军的样子,可是恨不得要将你挫骨扬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