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莲玉荇的心仿佛被人揉来揉去,酸涩不已,良久,她沙哑着声音:“好,都依父亲。”
护卫再一次催促。
莲玉荇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和坚定,她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丞相府一个清白。
莲夫人哽咽发话:“阿荇,离开之后你便别再来了,去河西郡找你阿兄,互相扶持,好好活着。”
“父亲母亲保重身体。”莲玉荇郑重点头,和莲丞相他们做着告别,“等我回来。”
……
刀剑厮杀声在耳畔回响,浓烈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莲玉荇被芜阁的护卫们护在中间,像来时一般,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神思恍惚飘然而上,周围的场景渐渐淡出视线,莲玉荇不知道自己何时离开大理寺,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哪儿,她想她大概是病了。
身后仍旧跟着芜阁的护卫,莲玉荇停下脚步,挥挥手,示意他们各自散了,不用再跟着她。
天上又下起了雨,莲玉荇不管不顾地走着,所幸京都晚上没什么人,不然莲玉荇肯定会被人认出来,抓到大理寺去。
走了几步,莲玉荇突然停在雨中不动了,呆愣愣地站着,心里五味杂陈。
雾气迷蒙,雨幕氤氲,远远地能看到一道人影,身姿挺拔如松如竹,撑着伞一步步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贺砚随缓步而来,落脚之处溅起一道道水洼,不轻不重像是踩在莲玉荇的心上。
贺砚随在莲玉荇跟前停下,手上的伞撑在头顶,遮挡住纷纷而下的雨滴,肩膀处被雨水浸湿了。
莲玉荇慢慢抬头看,从下巴一路往上,直到对上贺砚随温柔沉静的双眼,刻意压抑的委屈一时间迸发,红了眼眶。
“贺砚随,我没有家了。”莲玉荇闷声道,倏然往前伸手抱住了贺砚随。
贺砚随忽然被抱住,手上的伞差点没拿稳,心也猛地一颤。他隐约猜到莲玉荇刚才去哪儿,不过他没问莲玉荇先前发生的事情,更没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另一只手慢慢抚上莲玉荇的脊背,安抚似地拍了拍,他轻声温柔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莲玉荇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情绪也放松了不少,两个人就这么在雨中相拥,从前的一切误会和龃龉,就在此刻猝然冰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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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砚随,我欠你一句道歉。”
端王府客房内,莲玉荇低着头神情肃然,语气庄重,为之前误会了贺砚随而道歉。
“无事,怪只怪贺沅安和背后之人太过狡诈。”贺砚随半跪在地,揉按着莲玉荇的脚踝,他们在雨中说清误会,心里都轻松不少。
只是临回端王府之时,贺砚随通过莲玉荇略微扭曲的脸,才发现莲玉荇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脚踝给扭了,一路背着莲玉荇回府。
脚上不时传来疼痛感,莲玉荇不由得吸气,贺砚随听见下意识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莲玉荇:“我一开始以为贺沅安是真心帮我,但是没想到他会借此机会陷害丞相府。”
“不奇怪。”贺砚随神色淡淡,似乎对贺沅安的品性已经了然于心。
莲玉荇“嗯”了一声,“你这么了解贺沅安啊。”
贺砚随手上的动作微顿,很快恢复平常,随意道:“他小时候就这样。”
见贺砚随表情有些僵硬,莲玉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安静下来。
“好了。”少顷,贺砚随停下动作,神色自然地将鞋袜穿回去,若是莲玉荇仔细看,就能发现贺砚随耳后通红一片。
“你耳朵怎么红了?是不是染了风寒?”莲玉荇确实注意到了,略显惊讶,指着贺砚随的耳朵问道。
贺砚随身子一僵,“没什么。”莲玉荇将信将疑,收回了视线。
贺砚随很快转移了话题,对莲玉荇说:“最近京都不安定,边境的突厥部落也不安分,隐隐有了动乱,朝堂上下都在讨论这件事,我想趁这个机会将你送出城去。”
“这么着急吗?”莲玉荇看上去有些犹豫,贺砚随
猜到她去看了莲丞相和莲夫人,舍不得他们,安慰道:“大理寺的人到处在抓你,留在京都处处受限,不如离开京都,到河西区找你阿兄,事事有商有量。”
莲玉荇沉默半晌,抬起头看向贺砚随,眼底充满问询。
“不用担心,边境的动乱需要人来平定,我会跟你一起前往边境。”贺砚随淡淡道。
莲玉荇思来想去,觉得这是这个逃离京都的好主意,点头答应了。
莲玉荇:“离开京都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贺砚随问:“需要我帮忙吗?”
莲玉荇点点头,提笔写下一封书信,交到贺砚随手上——
“我要见贺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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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某处宫殿。
宫女们正细心打扫着宫殿里的灰尘,低眉敛目,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生怕被主子注意到。
宫殿内室里,温贵妃媚眼如丝,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贺凭舟,红唇轻启,“莲丞相已经入狱几天了,听说昨日有人私闯大理寺,闹了不小的动静。本宫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莲丞相,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莲丞相给……”
“不妥。”贺凭舟眼神微动,制止了温贵妃的想法。“现在还不是时候,虽证据确凿,但莲丞相拒不认罪,昭文帝便仍然有所顾忌,若是我们此时动手,反而惹人怀疑。”
温贵妃哼声,她对丞相府的人一向没什么好观感。
先是莲玉荇在常安侯府中的赏花宴报官抓温叙,再是在避暑行宫之时,因为莲玉荇导致她中毒,让她修养了整整三个月。
哪一件都够温贵妃恨透了丞相府。
贺凭舟察觉到温贵妃的情绪变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勾起唇角劝慰道:“别生气了,只要莲丞相一日还在地牢里,我们便有机会杀了他们,来日方长。”
温贵妃闻言笑了起来,施施然起身,然后坐到了贺凭舟身上,涂着丹蔻的手指在贺凭舟挺括的胸口轻轻滑动,犹如隔靴搔痒。
贺凭舟眯起眼睛,眼角绽开细纹,不过仍俊美无双,看得温贵妃心头一热,登时伸手抱住了贺凭舟。
“你说得对,来日方长。”温贵妃温热的吐息落在贺凭舟耳边,他低声回应着温贵妃。
而在温贵妃看不到的地方,贺凭舟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