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的。”
尤理坚定地回答他。
“就这么相信我?”
他走近尤理,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的脸。
“嗯,相信。”
“理由?”
“光都不相信,还能相信什么?”
尤理缓慢又确信地把话说清楚。
“嘉木哥,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有特殊的意义。”她补充道。
沈嘉木的眼神仿佛在学习,从尤理开始说话的那个瞬间开始就变得温柔起来,看她的样子又好像在静静地酝酿。
“尤理,再加把劲儿,考上深南大,我们在一起。”沈嘉木告诉她。
什么……叫作“我们在一起”?
这番话把尤理听得愣在原地,眼睛像被冷气冻住,动也不动地充满着讶异和胆怯。
“回家吧。”
沈嘉木一把推着她往前走,于是她才开始走动,甚至走路的时候,脑子里还盘旋着沈嘉木的那句话。他说的,究竟是像以前在宁南那时候一样天天一起上学,吃饭的那种“一起”,还是关系更亲密的那种“一起”呢?
尤理好奇极了。
“别推,我会走!”
沈嘉木见她慢得像只蜗牛,又刻意推了她一把,但只是轻轻地。
等送她到了家,沈嘉木准备离开,因为他买的票是今天晚上最后一趟车次。
“关好门,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沈嘉木嘱咐道。
尤理乖巧地点头,手却没有把门带上,她说:“我看着你走。”
“我走到路口你就把门关上。”
尤理:“嗯,好。”
结果是,等他走到路口,尤理仍目不转睛望着他。直到沈嘉木走出几米远,像不放心似的回过头来确认时,她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尤理讨厌做完整的告别,但又不喜欢留下遗憾,于是她什么都没想,冲着沈嘉木的方向就喊了话。
“沈嘉木,深南大等我!”
沈嘉木显然听得到,但他却迟钝了半晌才朝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后转身离开。
尤理关上了门。
她把自己一头埋进了习题里。路口树木枯槁的枝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开出了点点白色的花蕊。又过了些时间,花蕊褪去,挂满枝头的变成了圆形的翠绿果子。
高考这天清早,尤理走出家门偶然抬头望向阳光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树上结满的荔枝果,这才后知后觉……又到夏天了。
这个夏天,跟以前经历过的每一个夏天都不一样;以前,她享受夏天的气息;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身体被浸泡在紧张的气氛里,稍微有点不适应,就会立马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同学,甚至是老师和路边擦肩而过的家长,都在盯着这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从到教室坐下座位那一刻,尤理感觉每个人脸上都裹着一团严肃的雾,像是即将要应付洪水猛兽。
学校铃声的每一次响起,都是这场战斗的进行曲。
时间一到,尤理把沈嘉木送的笔芯换进笔杆,小心翼翼装进文具袋,然后随着走去考场的人流。她什么都不敢在心头想,既不敢担忧,也不敢畏惧,她要镇静地往前冲。
坐下座位,接过考卷,打开笔流畅地书写,整个过程她无比认真,像每个在家埋头扎进习题的夜晚,周围的声音逐渐消失,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铃声又响了。
“终于解脱了——”
考试总共两天,尤理第二天刚走出考场,就听到楼道里有人如释重负地喊道。
听到这句,尤理也跟着默默舒了口气。她真的有点累了。
夏天夜晚来得慢,天边还带着霞光,尤理拖着倦怠的身体回家,边走边把大脑一点一点放空。她记得,去年夏天走的时候,学校门口也是这样的暮色。
她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找到那个独立建的相册集,打开去年在都中拍的那张照片,里面的人很多,但扎眼的只有沈嘉木一个。
她很怀念,不,应该是想念,她已经开始有资格对沈嘉木用“想念”这个词汇了。
尤理回到家头一回慢条斯理地洗了个澡,然后不紧不慢地去厨房煮面,结束掉晚餐部分,她才拿来手机去躺到床上,一一回复着收到的信息。
不出意外其中就有沈嘉木的,他没有直接问她考得怎么样,而是问:“考试结束了,该回宁南了吗?”
“宁南早没有我住的地方了。”尤理坦然回复他,这是事实,他迟早要知道。
怕他不清不楚,尤理决定说得更详细些,她道:“我爸妈离婚,我爸把原来的房子卖了,钱拿去再婚了,一分都没有留给我。我妈也重建了家庭,让我跟她住在一起,但我不愿意,因为她已经有孩子了,是儿子,我留在那儿没什么作用。宁远的房子是那个男人买给我妈的,我来这里也只是暂时住着,住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至于为什么转学来这里,是因为再也不想跟伯父伯母他们住在一起,虽然离你和婆婆很近,但我真的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所以,我很抱歉,嘉木哥。”
尤理把这一大段文字发过去,沈嘉木估计要看会儿,于是她去回复乔桥的消息。
大家都默契一致地不会问关于考试的事情,不过,乔桥告诉她,自己已经买了来宁远的票,明天就来找她。
“这么快?”尤理问。
乔桥:“是啊,我顺便带些宁南的好吃的给你,你明天带我去一些风景区玩玩吧。”
“好。”
尤理答应她。
“明天出发了给我发消息。”她回完这句后,去回复陆云的消息。
陆云的消息不多,只问了她一句:“考完了吧?考得怎么样?”
尤理在聊天界面顿了几秒,并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而是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又不得不回答,而且是诚恳地。
她不喜欢回答不确定的事情。
“该写的都写完了。”她回答。
她清楚陆云想听到什么答案,可她不想说确定性太强的话,万一到时候成绩出来她不满意,她岂不是心情会更差?
“好的。”
陆云给她回了消息。
回完消息,尤理放下手机,一觉睡到了头天中午。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乔桥的电话吵醒,摸到手机发现她之前已经打了三四个过来。
“喂桥桥,我刚醒。”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乔桥激动的声音立马从电话那头蹦出来:“我的祖宗!你怎么这个点才醒啊,我都到宁远站了!!”
尤理一听,身体突然像碰到了弹簧,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边说:“我睡过头了,你在车站等我一下,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打个车过去,而且我带的东西有点多,你过来一趟也是提不动,我还不如直接到你家门口呢。”乔桥说道。
尤理在洗漱台前挤着牙膏,手机放在置物架上开着扩音,把地址发给乔桥后又放回去,说:“那我先洗漱,等你过来带你出去吃点东西我们再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