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夏季夜,某高档日料店】
月见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水珠顺着她的脸庞滑落,苍白的脸难得失了惯有的平静。
七海建人是她在涉谷现场,唯一亲眼目睹在她面前被咒灵残忍杀害的伙伴。
她记得,直到生命的最后,那个男人都微笑着将未来托付给后辈……以一个大人的姿态。
月见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些令人不安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水龙头下清澈的水流温柔地冲洗着双手,她突然用力地搓洗着,仿佛想要洗去那些如噩梦一般的记忆。
****
“我可以理解,和你共事久了不可避免会偶尔出现情绪不稳定的时候。”
七海建人敏锐地察觉到谷川月见离开前佯装平静,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失态的情绪波动。
咒术师的敏感程度就是这么不合时宜的糟糕强烈。
“还是说,谷川小姐刚才的反应是常态?”即使是疑问句,因对方不加感情修饰的语调也显得十分无所谓,“如果是这样,我想我必须重新考虑未来的职业规划了。”
“是很少见的情况,连我也难得遇到。”
五条悟明显注意到什么,手指若有似无地轻扣玻璃杯旁的桌面,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能将偶尔激烈的情绪碰撞控制自如,关键时刻输出的咒力强度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随随便便死掉。”
“恕我直言,随随便便对人下死亡暗示不礼貌。”
“娜娜明怎么都像是会活到最后的人呐。”
“是嘛,你的表情比你说的话要有信服力。”
先是离开座位的谷川月见,现在又是像在提醒他要保命的五条悟。这两人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默契的配合,令七海建人油然产生一股荒诞的诡异感。
“谷川小姐看我的表情有些奇怪。”
“娜娜明居然是会在意异性看法的人。”
“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七海建人对明明洞悉一切,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五条悟轻挑的说话方式感到难以应付。
他叉起一块烤熟的和牛肉块,又有些倒了胃口般,施施然放回自己的盘里。
“像强忍下不安又难掩欣慰,就跟见到从棺材里死而复生的尸体后做出的表情一样,除了惊恐的部分。”
“好恐怖哦,食欲都没有了诶。”五条悟故作夸张地说,湛蓝色的眼神里降下思考过后的慎重。“女孩子如果知道自己的表情会被对方曲解成晦气的诅咒,肯定会很难过的吧。”
“……”
顿了顿,七海建人收回了自己不妙的联想。
“……是我失礼了,请不要告诉她。”
于是,话题又很自然地被五条悟带偏到了其他地方。
大约几分钟后,月见从洗手间走出来,逼着自己迅速调整好情绪的她,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
“我的冰激凌都化了,”
回来看到化了一半的冰激凌,月见故作失望的表情试图掩盖离开座位前可能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异样情绪:“早知道就该把冰激凌和炙烤和牛肉放远一些的。”
“再叫一份吧。”
五条悟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向路过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然后问她:
“和原来这份一样的口味吗?”
“唔……换成芒果味的吧。”
“娜娜明呢?”
“甜食不用考虑我。”
“就再上一份芒果味的吧。”五条悟对服务员说完,又像突然有了想法一样,话锋一转:“等等有个任务,月见一起来吧。”
被点名的月见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可是老师今天的任务,我已经都分给学生们了。”
听到这句话,预感日后会被同样塞入大量任务的七海建人忍不住眉头紧缩。
一边是会把自己任务丢给学生的不靠谱学长,一边是会“助纣为虐”的古怪女孩。
这个组合相当头疼……
“我等等还有事,要先走了。”
七海建人在被对方拉去写任务报告前,迅速捞起椅背上的外套,看起来就是一副毅然决然要走的样子。
“可是菜还没上齐,七海先生再……”
“不好意思,”七海建人在月见不解的注视下抬手看了眼手表的指针。
“超过六点,任何形式的应酬对我而言都算是加班。先告辞了。”
五条悟并没有打算留住他。在和月见吃完晚饭后,他打电话叫来伊地知开车带他们前往任务地点。
****
执行任务的地方是一间荒废的办公楼,几十米高的天台上盘踞着成群的诅咒。
这里因为无人问津,又提前布置好了结界,不考虑到普通人会误入的情况下,不怎么紧急的任务只要在当天内处理完就可以。
或者说正是考虑到咒术师人手不够,而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又总是十分忙碌的情况,负责划分任务的辅助监督才特意给分发到五条悟手上的任务,按照紧急程度区分了等级。
而事实上,五条悟却总是无视所谓任务等级的划分,只凭临场判断咒灵的危害程度,甚至偶尔会因为突发奇想调整祓除诅咒任务的优先顺序。
———“咒术协会那群榆木脑袋总是搞不清楚状况。”
正因他本人切身的吐槽,咒术协会给学生们的任务也必须经五条悟过目才能顺利分发下去。
****
伊地知遵照五条悟的吩咐,从东京咒术高专校取来月见常用的咒具。在看到那把细剑后,月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错愕地往乌鸦群般的弱小诅咒们提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