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没有亮光,黑黢黢的望不见尽头。洛斐尔召唤出一颗苍白色火球,托在手中,充当照明。
沿着密道越往前走,地势越低洼。秦逐照估算着距离,他们早已离开银月庄园的范围。
密道逐渐变得平缓,墙壁上出现了一些苔藓类的植物。又走了大约五分钟,一堵石墙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秦逐照敲了敲石墙,沉闷而厚重的手感告诉他,这恐怕不是蛮力能够推开的。
“附近应该有机关。”
秦逐照收回安金纸刀,蹲下身,在墙上摸索着。洛斐尔似乎嘟囔了什么,手腕翻转,掌心的苍白色火球开始膨胀。
秦逐照感受到身后汇聚的强大灵力,急忙转身:“等等——”
可洛斐尔的灵术造诣着实出乎他意料,只是慢了半拍,爆发的灵术直接轰穿了石墙。
轰——
密道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头顶的土块轰然塌落。秦逐照张开胳膊,把洛斐尔往怀里一搂,脚下用力一蹬。
顶着砸落的石块和尘土,两人勉强冲出密道口,出于惯性朝前扑去。秦逐照空中转身,将洛斐尔护在怀中,脊背重重摔在地上。
“呃。”他闷哼一声,后背传来钻心的痛。
“阿德里安!”洛斐尔惊呼,“你没事吧?”
秦逐照深吸一口气,压住脊背的疼痛。哪怕是仰面倒地的姿势,也率先扫视一圈四周。
这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寂静无声。密道出口没有看守,刚刚的爆炸巨响也没有引来任何探查,姑且算是安全。
也许是他久久未回答,怀里的洛斐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剧烈的动作刺激到了伤口,秦逐照条件反射地拍了拍洛斐尔。
啪。
洛斐尔忽然不动了,趴在他身上像是中了静止咒。
秦逐照想着自己倒也没用太大力气,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把人直接拍昏迷了。
“……少爷?”出于谨慎,他小声地喊了一句。
洛斐尔慢慢抬起头,蒙面的黑布口罩已在刚才的过程中掉落。即使在昏暗的夜晚,借着月光,他的脸红得十分醒目。
“你还记得我是少爷?”洛斐尔咬牙切齿。
秦逐照一时间有些不解洛斐尔的忽然变脸。他怎么就不记得了?但凡刚才换一个人,不听指挥还擅自炸了出口,他早就把人丢在坍塌的密道里自生自灭了。
不过他盯着洛斐尔通红的脸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隐约明白了什么。
说起来,刚才那一巴掌,手感确实有点不一样。
但是真没想到,在庄园里对他言语调戏还时不时动手动脚的大少爷,只是被他打了一下屁股,竟然就会露出这么纯情的一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形容的大概就是洛斐尔。
经过这么一闹,秦逐照后背的疼痛也逐渐消退,他松开双臂,洛斐尔敏捷地爬起身,两人注视着眼前完全被石块泥土掩埋的密道出口。
“咳咳。”洛斐尔很快调整回往常游刃有余的状态,清了清嗓子,“刚才,是我莽撞了。”
秦逐照还能说什么呢。他轻叹:“希望少爷下次动手前,能提前通知属下一声。”
自知理亏的洛斐尔以沉默表示回答。
秦逐照重新拔出安金纸刀,示意洛斐尔跟在他身后。
走出小巷,是一条稍稍宽敞几米的石板路。道路两旁挤着密集的房屋,家家户户关着门、灭着灯,不知是无人居住,还是已然入睡。
若是已然入睡,未免有些早了。秦逐照望向北边的山丘,银月庄园位于山丘之顶,灯火通明,晚宴仍在进行中。
嗯?
秦逐照耳朵微动。墙角阴影处有人靠近,凭他的经验来讲,对方的潜行技术实在糟糕,无论是压不住的脚步,还是肆意外泄的恶意,都可以证明来者的不专业。
秦逐照装作没注意到,只是稍稍放慢脚步,若无其事地退到洛斐尔身后。
刷——
脑后刮起一道疾风,秦逐照仿佛背后长眼似的反手格挡,轻松拦下这一击。他侧过身,短刀利落地挽了个花,像是随手一削,手臂粗的木棍顿时拦腰斩断。
偷袭者的身形十分瘦小,用一块破布蒙着脸,手里举着还剩半截的木棍,只是短暂愣了下,便丢开木棍,甩出一把淬毒的铁镖。
秦逐照看得真切,手腕轻抖,依次挑落毒镖。不再给偷袭者使出下一招的机会,他欺身靠近,抬起一脚,直接将偷袭者踹翻在地。
蒙脸的布料掉落,偷袭者的面容因此暴露。
“你——”这回轮到秦逐照怔住。
哪怕眼神再怎么凶狠,失去破布的遮掩,稚气未脱的五官轮廓证明偷袭者也就是十岁出头的年纪。
“……谁派你来的?”秦逐照压下刀刃,冷声问道。
少年朝他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一颗玻璃珠,用力摔向地面。
玻璃球应声碎裂,释放出呛人的烟雾。秦逐照不知烟雾成分,担心吸入有毒,连忙拉着洛斐尔撤出烟雾区。
少年趁机爬起,踉踉跄跄地逃走了。
浓烟渐渐散去,夜色笼罩下已不见少年的身影。秦逐照顾及洛斐尔的安危,没有去追。
他用刀尖碰了碰落在地上的毒镖,毒镖做工粗糙,但是涂抹着绿莹莹的毒液,看着就令人脊背生寒。
“竟然派小孩子前来刺杀,真是无耻。”
身旁的洛斐尔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阿德里安,看来你不是银月城长大的呢。”
“属下……”秦逐照心里一惊。他确实不是银月城长大的,但是阿德里安呢?他一句无心之语,却令洛斐尔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知是哪里露了破绽。幸好洛斐尔不清楚阿德里安的底细,要不然岂不是暴露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