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却是愣住了。
她看见了地上拉长的影子,影子的首端,连着一双白色细带凉鞋,许安的。
她听见她说:“小铃铛,你认错了,我是许平啊。”
许平,死了十几年的许平,许安的同胞姐姐。
话音落地,铃铛觉得自己的血从头凉到了底。
吊死的许安,活过来的许平……
脑子绷紧的弦终于承受不住,啪一声,断了。
再也维持不住理智,铃铛抬脚就朝着玉清家的方向狂奔。
因为她的一句话,铃铛既害怕又慌乱,到底谁死了谁活着?
还是都死了,她见的人就是个鬼魂?
可槐树底下的人有影子,槐树底下的那个人是个活人。
可哪有活人说自己是个死人的?
铃铛快被姓许的一句话搞疯了,跑到玉清家扶着门喘气时,还一遍遍的想究竟是谁死了,谁活着。
“铃铛,你咋来了?”她动静不小,萍姨从堂屋里探出个脑袋看到是她,问了句。
“萍姨,我来找玉清,她在家吗?”铃铛稳了稳呼吸,才说道。
“在呢,楼上睡着呢,”萍姨本想说玉清不适合见铃铛,想让铃铛打道回府,却不想铃铛动作快的惊人,几乎是听见玉清在家,她就窜进了堂屋,登登登爬到了楼上。
“玉清!我见鬼了!”也顾不上累,她推开玉清的房门,绝望地喊出一句话,随即眼睛又瞪大了。
“玉清,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白?萍姨说你还睡着呢。”
这厢玉清缓缓转过身对着门口,分明是大夏天,屋里还没开空调,玉清却裹着一床棉被,脸色惨白。
见着是铃铛,她张了张发白的嘴唇,却是要赶铃铛走。
“你快走吧,我得病了,传染病,你要是和我一起待着会传染给你。”
那边萍姨也追上来了,“铃铛,玉清她需要休息,今天不能和你一起……”
看见两个人已经见了面,实际胜于言语,萍姨也歇了声音。
“铃铛,回去吧,玉清的病不好,要是传染给你了,阳婶子不得给我闹翻了天。”
“怎么会呢,昨天还好好的……”铃铛的声音也跟着衰弱下来,她眼望着明显裹着大厚被的玉清,又看了看萍姨,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了。
玉清的病看着突然又怪异,萍姨的话也挑不出错。
铃铛又看了看玉清,后者对她探出手对她挥了挥手,再看萍姨,也笑着说:“走吧,走吧。”
无奈之下,铃铛只得下楼,才迈下一节台阶,她忽得回头,目光凝在萍姨身上,问:“萍姨,你昨天晚上没去过我家吧?”
萍姨一愣,又用笑遮掩下去,也反问铃铛,“昨天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路又不好走,我去你家干啥啊?”
铃铛哦了一声,这才转身下楼。
临出门时,余光无意中瞥见院子的墙脚下靠墙放着一双水晶凉拖鞋,鞋底粘着一层厚厚的泥,而空出来的那点地面上也有一摊干掉的泥渍。
“铃铛,怎么不走啊?”
正盯着那双亮拖鞋发愣,萍姨的声音从堂屋里传来,铃铛立刻收回目光,勉强笑着说:“这就走,刚刚想玉清呢,她什么时候能好?我到时候再来找她。”
“哎呀,这不好说啊,她这病严重,医生说了,得在家静养好几个月。”
“那行,您忙,我先回家了。”铃铛抬脚出门,走出好几米又迷了方向。
她又回头看,萍姨家的门已经关的严严实实,从里面插上了。
萍姨家和许安家离得不近,但也不远。铃铛站在她家门口就能看见槐树的顶。
不对劲,她想,哪里都不对劲。
玉清的病不对劲,萍姨的反应也不对劲,照往常来说,就算玉清病了她也不会这么赶自己,起码也得客套一句说留下来吃饭吧。
再说回那双水晶凉拖鞋上,昨夜里下的骤雨,萍姨也说她没出去过。
但那双鞋上却沾了厚厚一层泥……
她说她没去铃铛家,那萍姨夜里去了哪?
铃铛觉得自从昨夜听见萍姨拍门的声音以后,一切都变得反常起来。
就那么恍惚往前走了几步,直看到槐树底下的白裙子,铃铛才骤然停住脚步。
而不知道是许平还是许安的白裙姑娘此时正站在槐树底下,还是刚才的位置,不过朝向变了,她面朝着铃铛的方向,笑得温婉。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