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
即使不去特地观察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把刀上传来的强烈压迫感。明明没有解咒,但里香的咒力却被拔高了一大截。特级咒灵的威压平等震慑每一个敢与她的少年为敌的人。
“......你的成长程度超乎我的意料。”
夏油杰张开双臂,两只特级咒灵燃烧咒力,抢先发动咒术。
“但靠着油嘴滑舌的哄骗,你能做到什么?!”
乙骨忧太抬手,淡粉色的屏障在他身前出现,气势汹汹的攻击被尽数挡下,
“你驱使的是咒灵,真是太好了。”
张开的手掌骤然缩紧,化身玉藻前发出一声惨叫,外溢的咒力被什么骤然打断。
“了不起,”夏油杰催动咒力,强行突破屏障的束缚,再次令两只咒灵行动起来。
“在引诱咒灵这方面,还真是令我望尘莫及!”
夏油杰飞身上前,再次握住游云,毫无畏惧地对上乙骨忧太的刀锋。
“你也是,那个叫泽诺的也是。”
“真失礼啊,”
乙骨忧太举起太刀横在身前,浅粉色的刀刃寒光凌冽。眉眼低垂的瞬间,他的神情竟然与泽诺高度一致。
“我们可是纯爱。”
****
血液浸湿布料,沿着衣角缓缓滴落。哪怕子弹并没有打中要害,但伤口没有经过丝毫处理的现在她的出血量也已经很吓人了。失血带来的负面影响让她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体温也在逐渐降低到了一个危险的阈值。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诉她,
她真的会死。
但谁能救她呢?
或者说,谁愿意救她呢?除了那个没脑子的笨蛋,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活下去的。
她于是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因为这个举动流的更多了。不过这些不重要。
“......泽诺,”
“你只不过,比我..幸运一点....”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没有能...牵制你,的,东西.....”
她每说一个字都要轻轻地喘息一声,任何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生机是如何一点一点离开这具身体的。但即便如此,你也不得不承认她依旧很美。甚至于这种苍白和无力削减了她的平日里刻意表现出的傲慢和凌厉,让她本身优越的五官更加显眼。
“但,你并非...算无遗策.....”
她的眼睛很亮,因此当那双眼睛里浮现出笑意的时候也就更加明显。
“……没有什么,绑架…”
“只是……有人,想…见你……”
眼前已经只剩下模糊的虚影,但零依旧撑着身体费力地昂起头试图看清泽诺的眼睛。
“……是我…赢了……”
……
从头至尾,泽诺算准了每一步,所有的可能都在他心中预演过一遍。伊芙的离开是将计就计,唯有主动达成他们的目标才可能让零背后人现身。伊芙碍于“束缚”无法动手,但他没有。
除了枪和荆棘,泽诺身上还有其他咒具,而一旦真的发生危险,伊芙也能够立刻感知到借由荆棘作为媒介立刻出现在他身边。
这本会是他们毫无疑问的胜利。
但是所有的可能性里,泽诺都不曾预想过眼前这一种。
“……许久不见了,主管。”
蓝发的女性从阴影处现身,自然得仿佛她一直就在那里。
“不,现在该称呼您为A或者是X?”
……熟悉的嗓音,她闭着眼睛,依旧是惊人的优越容貌,甚至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又或者,您更希望我使用‘泽诺’这个名字来代指您?”
“……安吉拉。”
泽诺握枪的手猛地握紧又松开,他的震惊就藏匿在这个小小的动作里,证明他并不如脸上的表情那般平静。
“很高兴您还记得,看来您并没有因为那孩子的任性彻底陷入混乱。”
“……你不是她。”
微妙的用词和口吻引起了泽诺的警惕,而从她的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某些意味让他从心底弥漫上一丝不安。于是他毫不犹疑地扣下扳机,子弹穿过安吉拉的胸口在她身上留下一个贯穿伤,但是伤口没有血,安吉拉伸手触碰着胸口的枪伤,声线平稳得可怕。
“您一如既往的敏锐。”
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笑的话,实际上那更像是肌肉僵硬地牵扯出的扭曲的弧度,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是一种情绪。
“安吉拉”就带着这样的笑容一步一步向泽诺走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算重,却显得极为清晰。
感到威胁的赤色荆棘再次疯长,干脆地抛弃了早已昏迷的零冲向蓝发的女性,漂亮的棘刺甚至比利刃更加锋利危险,能够挡下它的存在并不多,它和它的主人都对这一点无比自信。
但现在拦住它的,是一只看上去格外纤细白嫩的柔荑。
“您看起来有些紧张?为什么?”
“安吉拉”轻轻握住所有的荆棘,姿势就像是捻着花一样的轻松自然。她闭着眼,但泽诺却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被她攥在手里的红荆棘像是条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僵硬着不能再靠近她分毫。
“不必担心,更无需恐惧。”
“就像之前一样,”
“安吉拉”已经走到他面前,伸出冰冷的双手,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捧起他的脸颊,在这个距离下,泽诺甚至能看清她颤动的睫毛。霞光从破了个洞的窗户射进来,把她浅色的睫羽都变成了白金色。
......不,不对。
泽诺试图打开她的手,但他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别说是避开,他现在连呼吸的动作都变得无比沉重。手脚冰冷得可怕,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偏偏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以至于心口都有些痛,像是在尖叫着提醒他身边的异样。
有些时候,身体总是会比自己的主观思想先意识到一些什么。出门前偶尔的心悸,莫名其妙地头晕和不适......除了意外的生病,这些现象偶尔也预示着某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正如泽诺此刻一般,
并非他的错觉,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对方蓝色的长发和睫羽已经褪成了无暇的白。在泽诺微缩的瞳孔里,她缓缓睁开一双血色的双眸。
没有瞳仁,没有眼白,本应是与他同色的眼眸变成成了非人的红。而她靠得更近,泽诺却感觉不到她的呼吸,脸侧贴着的手指凉到让他轻微颤了颤,随之而来的还有某种被尖锐的物体划到的轻微刺痛。
从她,不,从“祂”口中传出的并非是人类传统意义的“语言”,那更像是一种通过意志传达的话语。
——【我与你同在。】
棘刺骤然破碎,像是一阵轻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世上不会有能够反过来违逆其本源的东西。
“......原来如此,我早该发现的.....”
泽诺的脸颊被异化的手指划破,血液划过一道弧度到了嘴角,口腔里瞬间充斥着腥甜的味道。
他看着身前的“安吉拉”,声音轻得宛如叹息,
——“那些话,并非是依托于伊芙记忆的幻象能够说出口的......”
“.....许久不见,”
“【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