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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顾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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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炉中灵烟燃雾冉冉弥漫开来。

数十弟子持剑挺立于鹰岚阁中。

沈从归站在炉侧,右手持一柄通体雪白的佩剑,广袖如云,他翕动嘴唇道:“剑之起落,若魂之生死,灵力通其刃,剑起,则恃险若平地,剑落,则风凌残甲催;剑灵则为剑起、落之气结网,剑若无灵,天下第一剑于手中如废铁,剑若有灵,杀尽万兵不过一念之间,因此,剑灵便为剑者第一心病,应克之驭之得之用之。”

白衿何他们几个新来的站在弟子中的最后一排。

四人为一行。

林清蘅立于至西,身侧那留给纪鹤云位置被空出来,而白衿何立于至东,身边站着个提剑的良逐鹘。

最初,白衿何那身侧本应是林清蘅,不知怎得,良逐鹘来了后,白衿何就莫名被挤到了最角落去,独独挨着这只鬼。

守着角落,白衿何倒是乐得清闲,视线不停得在周遭扫视,也不晓得在看什么,最后似是实在无甚好看的,他的视线跟着头一起缓缓垂落,魂飘到了梦里。

困死了。

“白一。”沈从归的视线宛若一把无形的刻骨钢刀,覆雪透寒,不可小觑,瞬间便锁定白衿何那偷懒打盹儿的模样,话绕过众人直接在白衿何脑袋上敲了个钟。

而众人目光归结处。

白衿何垂落着双睫,呼吸平和稳缓,右手执剑的五指松了松,宛若未用力般,那剑柄表面仅能虚虚地贴在掌心表面,却始终未掉落到地上去。

良逐鹘在余光里瞧他那模样,唇角翘起抹不大明显的弧度,左手指尖轻微勾了勾。

“啪。”

第一剑掉落在了地上。

还好死不死正中脚背。

疼痛感从脚背酥麻麻得蔓延开来,快速卷袭全身,白衿何猛得睁眼,想要呲着牙抱着那脚背转上几圈缓一缓,却在意识回笼那刻对上数十双眼睛,硬是扯出了抹僵硬的笑,连带着马上要吐出来的那句脏话也一并咽了下去。

……草。

他结了界咒啊。

剑怎么……

白衿何想起来了他身边站着的是谁,在余光里瞧见那人挺直着个背,始终未曾往这边看上一眼,便晓得——就是这个鬼干的,绝对。

白衿何对着沈从归笑了下,从容地从地上捡起第一剑,方才云淡风轻道:“掌心出汗有些滑,没拿住剑,没拿住剑。”

他这话一出,旁人都忍不住笑。

尤其是那蒋承允,干脆开口讥讽道:“莫非是猪油糊了手,拿剑也滑溜?”

白衿何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始终盯着沈从归看,见沈从归终于收回了视线,他方才嚅嗫嘴唇,压低声音说道:“良逐鹘,昨日寻欢作乐玩了个爽,今日就来戏耍我是吧。”

良逐鹘说道:“哪敢,虽说小蛊主总是自认诙谐,总说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脑袋上,但我也始终惦念着破缠观内相伴之情,未曾敢对小蛊主生过龃龉。”

相伴之情。

情?

谁同他有情?

白衿何默了默。

前头的沈从归说道:“今日鹰岚阁新入三位弟子,便点拨到这儿,其余的自行参悟,尽快练习跟上师兄、师姐们的进度,半月后便又有次下山历练,今日妖界颇为不太平,众多妖兽逃窜至人间,为祸百姓,下次历练点为八州之中。”

话罢。

他便甩袖离去。

虽沈从归已走,各弟子却颇为自觉得开始挥剑练咒,若有仍未成功结剑灵的,便盘腿打坐,将剑放于双腿之上,閤眼了悟。

白衿何却没那装模作样的心情,直接开始光明正大地偷懒,不知从哪甩出块丝绢来,动作悠闲得开始擦那第一剑剑身。

他边擦边接着方才的话道:“是了,破缠观三百年,我与小鬼主情深意切,毕竟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也在所难免,然而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小鬼主这朵娇花还是歇歇罢,免得一心扑在我身上,以后都没心思另择佳婿了。”

良逐鹘不屑于练剑,在他看来,他一个恶鬼堂小鬼主,就算再认真练这剑,苦心练上一百年,恐怕也没有随手放出来只鬼好用,省时还省力,但他却没白衿何那样的绢帕来擦剑,只抱臂站在原地,看着白衿何擦剑。

白衿何眼都未抬,便接着说道:“小鬼主莫要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瞧了吧,流水无意啊,难不成还要我不顾情面地明说?不好吧。”

良逐鹘说道:“小蛊主要明说什么?”

白衿何怪异得瞧了他眼,还真要他说?换做以前不是早早便开始阴阳怪气了。

下一刻。

便听,良逐鹘说道:“小蛊主编撰话本段落倒是一觉,破缠观之中若有酒肆,说书先生定然非小蛊主莫属。”

白衿何旋即笑吟吟道:“谬赞谬赞。”

收了绢帕。

白衿何心中感叹了句道,早晓得这绢帕铸剑、擦剑如此好用,从空寂痴那儿多顺来几个好了,给林清蘅铸剑时也用上,这叫什么……寒刃生花,铁骨柔情。

他将剑抛掷起来,再稳稳接住,瞧着前面几排的人有样学样得挥剑出招,但与他们的紧绷认真不同,白衿何招招随性自在、随心所欲,臂不直,力气甩出去,手腕挥得有多远,臂就伸多远,背不挺,脚下步法飘虚、摇摇晃晃,还未来得及站稳,下一招式便至,自然无心挺背沉肩。

耍了几招。

白衿何便愈发觉得这绢帕实在是妙,挥剑生风啊,那绢帕在空中飘着跟个小旗一般,漂亮,漂亮。他愈发自得,更加坚信要给林清蘅的剑也加上个绢帕的想法,便直接从良逐鹘身边穿过,亲自去问林清蘅道:“林清蘅,你对剑只有颜色一个要求?没别的了?”

林清蘅正在认真练剑,见他来,便收式道:“我无甚要求,颜色不过是鹤云兄觉得浅青衬我,若是眉悠兄所铸之剑,如何我都喜欢。”

白衿何点头道:“那我便自行发挥了吧。”

林清蘅笑道:“眉悠兄随心便好。”

笑着笑着,他眉眼笑意便淡了下来,他目光若无了落地点般,飘忽着看到那身侧被白衿何遮挡住的空位上去,他怅惘道:“不知晓鹤云兄如何了,若是半月后历练,若是他受了七日刑罚,不知身体可还能承受。”

话说出口,他又满脸歉意道:“眉悠兄,我总是无意朝着忧愁处去想。”

白衿何顿时问道:“京都仙郎嘛,仙郎仙郎,仙就是记挂着人,这说明你以后保准修为达顶,飞升成仙。”

林清蘅被他逗得莞尔一笑,又摇摇头道:“仙并不忧人,仙为凡人飞升,若有七情六欲者,难免自视清高,瞧不起修为低下的凡人,若是断情绝欲者,又太过无情无意,将凡人苦难视若无物,早些年若有人飞升成仙,百姓皆祝之贺之,但如今,反倒是只期盼者修为至高者能留在人界庇佑人间,莫要去仙界做那高高在上的无情仙,就如那大长老沈从归,据闻他早达可飞升成仙的境界,当年莱羽殿上空紫雷千缕他都一一扛过,却硬留在这人界,只为能造福百姓。”

造福百姓?

沈从归?

白衿何琢磨着,他那张脸倒是能造福百姓的眼睛,至于别的罢,他可未看出沈从归是个如何悲天悯人、乐善好施之徒。

但林清蘅对仙界这评价他倒是从未听过。

在现代自不必说,仙如梦中人,法术赐福,信徒无数,虽从未见过何人因拜仙有了百万之财,他也不信仙,但到底多年熏陶,潜移默化,对仙自然带了些“是好人”的定义。

且破缠观内六界经中也写,人跪仙,仙赎苦,总不至于仙尽数是恶人。

但听着林清蘅所言可未必如此。

白衿何说道:“仙里一个好的都没有?”

林清蘅说道:“大抵有的,但皇城之中,吾皇不敬仙,更多时……甚至可以说是憎恨。”

六界经过期了。

三百年能变的太多了。

更何况那六界经不知是几个三百年前写的。

白衿何下了定义。

白衿何说道:“那你以后便是仙界少有的好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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